新太郎插口说:“先生,两三天前,相爷在我们的面前故意高声自语着说,三十郎将来是很有希望的画家,看机会推荐给殿下,让他能在本藩做事。”
武藏点头说:“哦,将来一定有那么一天的。三十郎,到京后要好好地进修。”
之后,他把视线投注在四郎身上。
“四郎,你也许不愿意,但明天早上离开这里,回你妈妈身边去。
不久的将来,我再叫三十郎接你上京。”
“先生,一定的哪。”
四郎虽是心里不愿,却也答应了。
“你呢?”
武藏掉向与市说:“明早从旅馆动身,前往下关,在上长府的木村又藏先生家等着,我与森都随后也去那里看你。”
“我不,我要跟师傅一起走。”
与市摇头说。
“但与市,跟森都一起,就非得碰上你最怕的厮杀不可了。”
“我不!”
“ 与市, 听先生的话, 这次的厮杀不比熊本那次, 要可怕得多哪。”
森都也从旁劝说。
可是与市却任凭怎么说也不肯点头。
“我,不再嚷怕了。我怎能让眼目不方便的师傅,单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呢?我,我一刻也不离开师傅,先生!师傅!请带我一起走吧。”
说着,说着,他便放声哭了。
森都眨着两眼,在他那什么也看不见的眼中,沁着泪珠。
“与市,不要再哭了。带你一起去哪,跟着师傅一起,永远不要离开。”
武藏柔声安慰着说。
五
武藏稳住了与市之后,掉向五个青年武士。
新太郎像立等回话似的,马上开口说:“先生,我们这次奉上谕,由相爷委了新的职务。”
“呀——”
武藏微笑着说:“寺尾,那职务让我来猜猜看吧。”
“哎?”
“本藩浪人督察,是不?”
五人同吃一惊。
新太郎接口说:“先生,怎么知道的?只是名称稍有不同,是本藩浪人巡检,见有可疑人物,应即查问、逮捕、拘送奉行所法办。倘有抵抗者,格杀勿论。配有部卒三十名,听凭调遣。唯该职乃奉幕府之命新近设置,任命状上注得清清楚楚。”
“哦,幕府对浪人的取缔,似乎越来越严厉了。寺尾,我也是浪人哪,格杀勿论,悉听尊便。哈,哈,哈……”
武藏难得这样放声高笑。
“可是先生,你怎么知道此事?终不成与相爷暗中……”
野田插口说。
“野田,不要乱猜。虽说是兵不厌诈,也不会瞒了你们去与相爷见面的哪。可是,只要揣知相爷真意,识得战略,自然会来这一手,倒是当然应有的处置,早在我的预期之中了。你们也应该知道得很清楚,相爷视公主如同己出,热爱逾恒,且寄以莫大期望。今公主被辱,创痛之深,可想而知。因而对阴谋的罪魁祸首深恶痛绝,岂是寻常!”
“先生,我知道了,相爷创痛之深……”
五个青年武士,莫不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痛恨。其余的人,也各肃然变色。
部署就绪后,五个青年回了小仓。
待森都退出之后,武藏瞑目独坐了半晌,这才把倚在壁上的大小双刀,细细地检点一番。先是小刀,其次是大刀,一一抽出拭净刀身,拿到灯下,映着灯光检视。那把“伯耆安纲”的宝刀,明晃晃的,纤尘不染,刀锋犀利得像新发于硎的光!那像是光的本体。在那一团白光中,透着灿烂的光芒。
刀身上发散出一种无可名状的香匀。原是为杀敌而打造的,现在只是催人美感。
武藏恍然陶醉于美感之中。但继而,他却凝神注目,自语着说:“它的深奥处,蕴藏的是什么?”
美的,只是外表;美的,只是香匀;那背后深奥处所蕴藏着的,又是什么呢?除了斩获之外,一无所有;这是刀的本性,似在脉脉地起伏跳跃着。没有温情,没有怜悯——在生命最后对垒时,它所发散的那股杀气!
“勿须踌躇,勿须畏惧,勿须迷恋!”
武藏以有力的语气自语着,发出一声深沉的呻吟。
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