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件事对武藏十分有利,那就是无论树上、树下之人此刻都是背对着他。他们只想到在三岔路口设伏,却忘了身后这座山。
武藏慢慢地匍匐前行,头低得比刀鞘尾还接近地面。突然,他快步跑起来,“唰、唰、唰、唰、唰!”一转眼,他就跑到了距离下松四十多米远的地方。
“啊!”
树上的人发现了武藏。
“是武藏!”他大声喊叫起来。
这喊声响彻云霄,武藏根本没理会,仍以同样姿势又向前跑了二十多米。
他知道,在这短短几秒,树上的人根本来不及开枪。因为那些骑在树枝上的枪手,一直把枪口对着三岔路的方向。要重新瞄准,必须先转身再调整距离,加上枝叶的阻挡,枪口根本不可能瞬间对准目标。
所以,只有这短短几秒是非常安全的。
“什么?”
“在哪儿?”树下严阵以待的十几个人同时问道。
“在后面!”树上的人立即回答。
树上的人几乎声嘶力竭,同时慌忙转过身,把枪口对准了武藏的脑袋。
透过细密的松叶,隐约可见火线发出的亮光。与此同时,对面的武藏使劲挥动一下手肘,手中的石块“嗖”的一声朝着那点火光飞去。
只听见“嘎吱”一声,是树枝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惨叫,一个物体从晨雾中跌落到地面。很显然,那是一个人。
六
“喂!”
“是武藏!”
“武藏来了!”
那些全神贯注盯着路口的人,一时间吓得目瞪口呆。
他们在三岔路口一带的布置可谓滴水不漏,可吉冈门众人做梦也没想到,武藏会如此轻易地闯入他们的核心,这令他们猝不及防。
据守在树下的人不到十个,他们一下子乱了阵脚,彼此的刀鞘乱撞一气,有的人还被枪杆绊倒了,还有的人闪身躲到远处,每个人都是一脸惊恐。
“小、小桥!”
“御池!”
他们胡乱呼喊着同伴的名字。
有的人自己惊魂未定,却提醒同伴:“不要疏忽!”
“什、什么事?”
“该、该死!”
还有人使尽力气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大家好不容易拔出刀、端好枪,向武藏围拢过来。此时,武藏面不改色,凛然说道:“在下生于美作的乡下,父亲名为宫本无二斋,现在我如期赴约来了。代理掌门源次郎来了吗?希望你不要像之前的清十郎、传七郎那样不堪一击!看在你尚年幼的分上,我同意你带几十个帮手,不过我武藏可是单独来应战的。无论是一对一单打,还是群殴,在下悉听尊便!动手吧!”
武藏显得彬彬有礼,吉冈门的人更觉意外。对方如此守规矩,而自己一方却行此卑鄙之事,真令人羞愧难当!不过,这种问候不同于往日,没有充分的准备绝不可能如此沉稳。吉冈门众人有些口干舌燥,费力地吐出一句:“武藏!你迟到了,是不是怕了!”
不管怎样,他们现在可以确信的是:武藏的确是一个人来的。他们觉得,自己已占了上风。可是壬生源左老人、御池十郎左卫门等久经沙场的人,却认为其中必定有诈。武藏一定另有安排,也许他的帮手就藏在附近。真是疑心生暗鬼,这些人忙不迭地四处张望。
“嗖——”
突然,不知哪儿响起一阵弓弦之声。
与此同时,光一闪,一阵剑风朝那支飞向自己的羽箭砍去。刹那间,羽箭一分为二,落在武藏的身前。
武藏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像一只愤怒的狮子一步跳到树荫后。
“啊!好可怕!”
按照壬生源左的吩咐,一直站在那儿的源次郎大叫一声,紧抱着树干不放。
听到儿子的惨叫,壬生源左老人仿佛觉得自己被劈成了两半,“啊——”他一边喊叫着,一边跑过来。只见武藏的剑影一晃,两尺长的松树皮被削下来一块,同时落地的还有少年那颗血淋淋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