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早点知道也好。我的剑可是不长眼睛的,只要比武一开始,我就不会照顾任何人,我会使出全部的实力。要是害怕,现在逃还来得及!”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让你们在比武之前先介绍一下自己,免得以后没机会了再后悔。所以,才叫住了你们!”
“哦,原来如此!”
“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不会记恨您的!能和您这样的高手切磋,是我儿子的福分。阿权啊!你先做个自我介绍!”
“好!”
权之助恭敬地行了一礼。
“我家祖先乃是木曾殿下的家臣大夫房觉明。木曾殿下去世之后,祖先觉明就出家了,成为法然大法师的入室弟子。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到我这一代已经变成一介草民。家父在世时,曾受人欺辱,于是和家母一起在御岳神社发誓,要靠武艺将家门发扬光大。后来,我将在神灵面前领会到的棍术命名为‘梦想流’,因此他们也称呼我为‘梦想权之助’。”
权之助语毕,武藏也还礼介绍自己说:“鄙人乃播州赤松的支派,平田将监的后裔,家住美作乡宫本村。父亲是宫本无二斋,我叫宫本武藏,是家中独子。鄙人只身一人闯**江湖,无亲无友,今天即使死于你的棍棒之下,也无须为我善后。”
说完之后,武藏摆好战姿,对权之助说:“出招吧!”
权之助亦再度紧握木棍,回应说:“好!”
六
老母亲坐在松树的树根上,屏气凝神,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说这是天降灾难的话,那也是自己找的,是自己撺掇儿子追上来,结果让他暴露于对手的利刃之下。老母亲的内心常人难以理解,即使儿子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她也能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观战。老母亲就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只要她决定了,任凭别人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
老母亲双手放在膝盖之上,双肩稍稍往前倾,一看就知道她很在意自己的坐姿。不知她养育了多少儿女,也不知她有多少儿女已经逝去,端端正正的坐姿让她那饱经贫苦的躯体看起来更加羸弱瘦小。
此时,武藏和权之助正在对峙,相距不过数尺。
“出招了!”
战斗一开始,老母亲的眼眸中放出异彩,犹如天地众神都汇集于她的眼眸,通过她的眼眸来观战一般。
权之助已将自己的生命完全寄托在了武藏的剑上。在武藏拔出剑的那一刹那,权之助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禁不住全身冰冷。
“奇怪,这人怎么和之前判若两人?”
权之助颇感异常。
权之助发现眼前的武藏和之前在院子里和自己打斗的武藏完全不同。若以法来形容的话,那晚武藏的动作就如同是行云流水的草。
但今天的武藏严肃刚毅,那动作就如同楷,一横一竖一丝不苟。权之助察觉到自己低估了武藏的实力。
权之助一直引以为傲的木棍今天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只能被举在头顶,以顶住武藏凌厉的进攻。
……
……
荒原上生起了一层雾霭,或聚或散,变化无常。在远处的大山前,一只大鸟正在悠闲地飞过。
“啪”的一声,两人之间的空气激烈动**。震动过于剧烈,若此刻有飞鸟从此飞过,那也必定会被震落。这声响不是木棍搏击长空的声音,也不是利剑划破苍穹的声音,而更像是禅学中的“只手之声”。
武藏和权之助厮打在一起,双方移动迅速,在眼睛将看到的信息传递给大脑的瞬间,双方的位置和姿态已经发生变化,所以凭肉眼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权之助跳起来,从上往下挥棍痛击。武藏一闪躲了过去,反手自下往上横挑对方的上半身。虽被权之助给躲了过去,但剑还是划过了他的右肩,削掉几根毫毛。
这时,武藏使出了自己的绝招,在剑刃将要离开权之助的一瞬间,他突然将剑锋一转,杀了个回马枪。在比武中,武藏经常会用这一绝招把对手送入地狱。
权之助根本没料到武藏会在中途将刀锋一转,他惶恐万分,只好把木棍举过头顶,硬挡住武藏的进攻。
“哐——”的一声,大刀击中他额前的木棍。受此劈砍,棍棒通常会断为两截,但如果大刀不是斜砍的话,棍棒一般不会断裂。权之助接招时心里有数,他双手横握木棍挡在额前,左臂肘部深深推向武藏手边,右臂肘部弯曲抬高,企图迅速反击,用木棍一端击中武藏肋骨。但出乎意料的是,武藏的大刀卡在了木棍中。武藏见势不妙,立即放手后撤,但为时已晚,木棍还是扫过了他的肋骨下方,所幸伤得不重。
武藏的大刀砍下来时和木棍垂直接触,结果木棍没有断裂,反而是大刀卡在了里面。木棍的一端也直抵武藏胸口,在还有寸余距离的时候,擦着武藏的肋骨而过。
七
现在双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谁都不敢贸然进攻,因为大家都知道,肯定是焦躁的一方落败。
如果是刀与刀的对决,那可以被称作是白刃交锋。可现在一方用的是刀,另一方用的是木棍,很难对他们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木棍既无刀鞘,也无刀刃,而且还没有刀尖和刀柄。
但是这把四尺长的圆木棍,可以说到处都是刀刃,也到处都是刀尖或刀柄。如果使用者技艺高超的话,那么棍术可以表现得千变万化,这是刀剑所不能比拟的。
习惯用剑的人会用剑术的思维去判断木棍的进攻方式,也因此为自己招来横祸。因为,木棍的招数繁多,它不仅具备刀剑的所有特质,还同时可以发挥短枪的功能。
当武藏将刀砍入木棍之后,他没敢贸然拔出,就是因为无法预知权之助下一步的出击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