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跟他没关系。
张怀玉是济州通判之子没错，但官牛由太仆寺管理，和他们不是一个系统。
宋代官分权很厉害，一个路甚至没有真正的主官：转运使司负责财政，提点刑狱司负责刑狱，提举常平司负责推行新法、管理新法收入、兼管山林矿产和部分商品专卖（提举常平司的权力一直在扩大，到徽宗时达到顶峰）。
这三个衙门，互不隶属，对上和朝廷对接，对下和州县相连。
路级政府，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
所以知州权力很大，不仅管民政，还掌握兵权。特别是边疆的知州，常由武将担任，有些武将知州一干就是十几年。
这样一来，通判的责任就大了，要用财权制衡知州的兵权。
要是正常的官牛丢失，州官有治理不力的责任，可去年丢的不是正常官牛。
正常官牛，不走黄河！
其实是太仆寺监守自盗，暗中走私牛，以官牛运输为幌子，半路被土匪劫了。
别说州官不会查，太仆寺自己都不敢声张。
“哈哈，三郎君，这么早啊！”李然笑着出来迎接。
刘崇信马上介绍：“这位是济州通判张相公之子，张家二郎，怀玉兄。”
父子俩一听是通判之子，连忙行礼。
张怀玉微笑作揖，既不热情，也不冷漠。
刘崇信让几个侍从上前，说：“八十贯钱，都带来了。那几亩山地树林，不值几个钱，就当送二位了。”
“不行，”李国强立刻拒绝，“该多少是多少，田产不能送。”
刘崇信说：“先生别推辞，真不值钱。”
李国强坚持道：“人情是人情，道理是道理。要是三郎君非要送，那支毛笔我们就不卖了！”
听父亲这么说，李然也附和：“对，田产不能要。”
父子俩刚来，不明不白接受别人田产，会欠白家很大人情。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以后不好平等相处。
收下这田，就和白家有了牵扯。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是君子，贪心的小人巴不得白拿。
“这……好吧。”
刘崇信只好作罢，同时觉得奇怪，送田产都送不出去。
这时，张怀玉的眼神变了，他本来没把父子俩当回事，现在觉得他们很有趣。
一对穷困潦倒的父子，被迫顶着流言，住在寡妇家讨生活，却不被田产诱惑，拒绝馈赠。
全国能有几人做到？
小厮们抬着四个箩筐过来，里面全是铁钱。
不能用交子的时候，山东的“大宗”交易都是称重量的。质量好的铁钱，十二斤为一贯；质量差的，二十四斤为一贯；甚至有四十八斤为一贯的劣钱。王安石改革铁钱后，变成五斤为一贯。
只能称重，没法数，想象一下数几万枚硬币有多可怕。
这80贯铁钱，是王安石改革后的新钱，总重量有00多宋斤（1宋斤约630克）。
昨天还一无所有的父子俩，一下就有钱了，还是好几百斤。
李然看着箩筐，有些哭笑不得。
这年头做生意，真是个体力活。
别提交子了，那东西没人用了。
官方刚发行交子的时候，制度很完善。
首先要有本金储备，30万贯储备金发行一界交子，保证随时能兑现。其次，每界交子有效期两年，到期回收旧的，发行新的。最后，交子能交税，官府不能拒收，提高交子信用。
王安石变法后，交子就不行了。
变法采用激进的财税政策，全国到处要拨款，加上北方打仗，国空虚，只能滥发纸币补亏空。而且不再回收旧交子，纸币坏了，只能自认倒霉，官府不给换新的。
当时的山东老百姓，尤其是商人，估计都想骂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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