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争地风波

“破点皮，过几天就好。” 另一方说。

老刘员外本来就生气，不想纠缠，直接决定：“一家一半，谁再闹，今年就去轮差！”

顿时没人吭声，但心里都不服。

打赢的觉得自己该多占。

打输的觉得自己吃亏，也该多得。

但不敢违抗，老刘员外发了话，必须遵守。

至于刘家大郎刘崇，已经带着家丁，把最肥的两块水浇地占了，没人敢和他争。

水浇地的争斗刚停，远处的山地又有人打架。

此时，弱肉强食，道德和法律都抛在脑后，只要不闹出人命就没人管。

原本宁静的乡村，露出了它残酷丑陋的一面。

父子俩回到院里，李然搬来凳子坐下：“李院长，有啥想法？”

李国强说：“大开眼界，不可思议。我小时候，村里偶尔也争地，但只是小范围。主要是争多了没用，土地是集体的，有争议可以重新划分。古代就没办法，全看谁势力大，谁家男人多，官府在基层太没权威了。”

李然笑道：“我挺佩服老刘员外，要是那些贪婪的地主，今天肯定不许村民抢，地都是地主的。刘家能克制，只占两块好地，挺不容易的。”

他们说话间，又有一群村民，骂骂咧咧地从附近走过。

大概是抢地没结果，要找老刘员外评理。

这体现出老刘员外的威望，村民信他，才找他评理。只要不太偏袒，老刘员外的话，村民都愿意听。

这种事处理多了，老刘员外威望更高。

李然指着那些村民，讽刺地说：“看到没，这就是乡贤，代天子管理百姓。在这偏远乡下，皇帝算啥，乡贤才是老大。”

“基层乱套了。” 李国强说。

李然摇头：“还没完全失控，古代生产力低，乡绅阶层是国家政权的补充。从某种角度看，还算进步力量。北宋的衰落是上层问题，它处于封建社会转型期，开始转了，但没完成。”

“从秦汉起就是郡县制了，还转什么型？” 李国强不明白。

李然详细解释：“不一样。”

“宋朝以前，不管实际怎样，朝廷都抑制兼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主流。从宋代开始，土地彻底商品化。皇帝给大臣赐宅，得给百姓拆迁费。不管给多少，能不能给到，形式上得有。”

“放开土地兼并，社会结构巨变，地主阶层登上历史舞台。同时，农业技术进步，能养活更多人，宋朝城市繁荣，社会分工细化，市民阶层也出现了。”

“唐朝及以前的儒家学说，解释不了宋朝社会结构，于是有了儒学革新。程朱理学就是在这背景下产生的。北宋末年，理学还不成熟，只是新儒学之一。”

“正巧，印刷术和科举完善，化传播方式变了，受教育群体扩大。从学术著作能看出，唐代及以前的学术著作多是言，受众是精英阶层；宋代学术著作越来越白话，面向市民和地主阶层。”

李国强沉思后说：“这么说，宋朝有点像思想启蒙时期。”

李然笑着说：“我注六经变成六经注我，不就是启蒙吗？宋朝学派众多，学者们都想在转型期掌握思想话语权，最后程朱理学赢了。”

“到明代，程朱理学统治国家，标志社会转型成功，进入乡土中国模式。”

“宋代只转了一半，尴尬又复杂。既有唐朝的问题，又有明朝的问题，大臣学者都在找办法。王安石就是激进的探索者。”

“对了，后世中国人的家国观念、伦理道德，是在两宋构建的。”

李国强笑道：“有意思。”

李然说：“我们常说‘你讲不讲道理’，道就是理，道学就是理学，‘道理’是程朱理学的核心。程朱理学对后世影响很大，百姓日用而不知。”

儿子说了一堆，李国强总结：“宋代是承上启下的朝代，政府和思想没适应社会变化，所以矛盾爆发后不好处理。”

李然竖起大拇指：“李院长，你真聪明！”

做大事，要抓主要矛盾。

分析宋代社会结构，是抓住主要矛盾的第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