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顺口谣亦为谣

夜晚。

刘家二郎刘崇义，刚从县里回来，他长得白白净净，有古代富贵之人的模样。

“赵知县怎么来了？” 老刘员外问。

刘崇义小声说：“还没来得及告诉父亲，前几天，州里下公，今年的和买钱、和粜钱都要增加，还要追缴往年欠税。州里补不齐，州官要受罚；县里补不齐，县官也跑不了。知县大人已经急坏了。”

老刘员外听后沉默许久，才长叹一声：“这世道啊……”

刘崇义说：“祖母寿辰，我们家请了好多有头有脸的人，全县大半乡绅都会来贺寿。赵知县突然来，恐怕有目的，大概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全县乡绅积极缴税。”

“祝三有什么打算？” 老刘员外问。

刘崇义说：“祝三就是个官迷，知县说啥他干啥。”

祝三以前是土匪头目，招安后担任东阳县主簿兼县尉。没几年，就完全融入官场，对知县唯命是从。

他怕被读人瞧不起，花大钱请老夫子，给自己改名叫祝宗德。

还编了族谱，始祖能追溯到水神共工，远祖是西汉护国将军祝平……

这家伙忘了自己的出身，对知县毕恭毕敬，对百姓却很凶狠，每年征税都特别积极。

老刘员外说：“打点好祝三，别出乱子。刘福贵那四兄弟，今年让他们轮流当差，总能应付一阵。能躲就躲，躲不过再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刘崇义说。

北宋中后期，万户以上的县才设县丞。到徽宗朝，通常两万户的县才有。

小县的主簿和县尉常由一人兼任。

所以整个东阳县，县衙里只有两个官，知县赵大人是主官，祝主簿是佐官。

突然，刘崇义说：“赵知县好像有买地的想法。”

老刘员外一听，反倒轻松了些：“看来马家要遭殃了。”

刘崇义说：“就怕知县胃口太大，一个马家不够他吃的。”

“撑不死他！” 老刘员外冷笑。

宋代地方官可在任职地置办产业。很多地方官见短期内升不了官，就在辖区内疯狂买地。

而且专挑好田，地主不卖，就会被刁难！

今年朝廷加税，正好给了赵知县理由。

县城周边村落，马家有不少好田，靠山也倒了，是块待宰的肥肉。

赵知县把马员外逼得家破人亡，一是能买田，二是能有钱粮交差，一举两得。

其他乡绅也乐意，搞垮马家，能喂饱知县，自己少缴税。

次子走后，老刘员外把长子叫来，吩咐：“准备好钱，今年借钱给村民交税，明年也许能买不少地。”

刘大郎先是一愣，接着大喜：“我知道了。”

朝廷加税，是个好机会。

知县吃大户，乡绅吃小户。

老刘员外还是有底线的，不做得太绝。

让刘福贵四兄弟轮差催税，没钱的村民只能向老刘员外借钱。

四兄弟肯定收不齐税，迟早得跑路。

被征税的村民只会恨他们，老刘员外则是好人。等村民还不起钱，就得卖地。

老刘员外低价买地，既能扩大田产，稍微救济一下，还能有好名声。

离开房，刘大郎脚步轻盈，心情好极了。

他母亲早逝，和继母关系不好。他读不行，就一心管理家业，看着田产增加、钱粮变多，他做梦都能笑出声。

今明两年又能买地了，刘崇迫不及待。

……

清晨，李然打着哈欠起床。

洗漱完，在院里练刀。

练了一会儿，李然发现婆媳俩不在，问正在督促孩子早读的老爸：“林娘子呢？这么早就出门干活了？”

李国强说：“刘老太君大寿，她们要去帮忙。”

过了一阵，村里两个男子来林婉清家搬桌椅。

原来寿宴分三个档次：

第一档，有身份的客人，在刘家大宅院里吃。

第二档，刘家宗亲，在村里瓦房院子吃。

第三档，普通村民，在村里打谷场吃。

林娘子家的桌椅是搬到打谷场的，老刘员外要摆流水席，路过的乞丐都能吃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