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沉许久,赵广德喃喃自语:“上河村不能去,刘宗敏和李雄关系密切,他肯定会抓我们。下游最近的村子是青牛庄,划船得大半日,而且去了没熟人。我有伤,不好落脚,那儿的孙员外认识我。继续进山吧,山里有些逃户,先给孩子找点吃的。”
钱胜惊讶:“山里有逃户?赵五哥你都知道?”
赵广德叹气:“我从十三岁起,就和孙大哥(孙方)一起贩酒,到处都走遍了。官兵追捕我们,大酒商也不容我们,每人背着几十斤私酒,钻山沟卖给逃户,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说实话,那日子还不如乡下雇农。”
“赵五哥真厉害,我十三岁还在村里放羊呢。” 钱胜佩服不已。
赵广德说:“以后别叫我赵五哥,我在家排行二,赵五是白虎山的座次。”
“那我就喊赵二哥。” 钱胜改口。
正说着,怀里孩子大哭起来。
赵广德起身:“孩子饿了,快找吃的。”
两人饿着肚子走了一天,天黑前,来到山里逃户聚居地。
只有六七户人家,靠山溪水生活,开荒种着贫瘠山地。
赵广德轻车熟路,来到一户门前,敲门喊道:“钱三叔,我是卖酒的赵二。”
门很快开了,出来个年轻人:“赵二哥,我爹死三年了。你们不来卖私酒,我们只能去赵镇买。那儿的酒贵,路还难走,我爹下山摔断腿,没钱治…… 我爹就不吃饭,饿死了,不想拖累家里。”
赵广德沉默。
年轻人说:“快进来,娃娃哭得厉害,怕是饿坏了。”
在这住了一晚,赵广德觉得不是办法。
山里逃户太穷,他也没多少钱,不能一直靠穷人接济。
商量后,钱胜说:“不如去投李大哥。”
“哪个李大哥?” 赵广德问。
钱胜答:“就是那两个外乡人,当时我还想抢驴呢。”
赵广德问:“他们安定下来了?”
钱胜说:“就在下河村,听说得了老刘员外赏识,买了二三十亩地。我还听说,那李相公懂仙法,种地厉害着呢。”
赵广德摇头:“我被白虎山追杀,下河村离得近,要是走漏风声,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钱胜说:“别人怕白虎山,老刘员外可不怕。他做了二十多年县丞,又做了十多年师爷,他爹也是师爷,州里好多差役,都是他家提拔的。知州大人都得给老刘员外面子,土匪哪敢去抢?”
赵广德仔细考虑,仍没下定决心。
钱胜继续说:“这老刘员外和小刘员外,两家上辈就闹掰了,还召集村民争铺子和田产。我听老人说,当时好几百人打架,不比土匪差。小刘员外…… 呸,刘宗敏和白虎山一伙,我们去投下河村,老刘员外肯定愿意接纳。”
“他是老狐狸,不想惹事。” 赵广德摇头。
钱胜说:“别人不行,赵二哥肯定行。”
赵广德反复思量,觉得可以试试,大不了低声下气,给老刘员外看家护院:“不能沿着济水走,我们得在山里绕路,绕过上河村,从下河村的后山下去。”
钱胜称赞:“还是赵二哥有办法,我都不知道有山路能走。”
赵广德拿出所有钱,向逃户买了粮食,做成干粮带着。
走了六天山路,终于绕到下河村的后山。
和李然父子当初一样,下山时狼狈不堪,孩子还发着高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