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许这样说长辈。”杨夫人赶紧喝斥枇杷一声,但却把原因告诉了她,“谁能愿意儿子娶生母姨娘家的人,可是当时梅家情况特别不好,老魏国公帮他们置下的家产快败光了,里正邻居就没有不欺负他家的,王大人在外面也顾不过来,毕竟是血脉亲人,在他们的苦求之下心一软就让儿子娶了梅家的姑娘。而梅家成了王家正式的姻亲,外人也不敢再过分,日子就过下去了。”
枇杷同情地说:“王大人可让梅家害惨了。”
“是啊,王大人那样惊才艳绝的人物,硬是因为出身姻亲等等原因一生飘泊,差不多去过所有的州,任过官能任的所有职务。他吃的苦,谁也不知道有多少。老了,又要受到儿媳妇的连累。”杨夫人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是若没有他的生母,却也没有王大人这个人。”
娘俩儿说着话,直到玉家父子先后回来,又说了一回老夫人的病,玉进忠也跟着叹气,“没想到老夫人的身子竟然与在营州时差多了,”又道:“你们娘俩儿没事就常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枇杷和娘便一同去了王家,老夫人正靠在榻上听王淳读,见她们就要起身,杨夫人赶紧上前拦住,“我们过来就是想看看能帮什么忙,若是老夫人因为我们来了又要折腾,我们便不如不来了。”
老夫人一笑,“既然这样,就都听你们的,我只不动就是了。”又拉了枇杷的手让她坐在榻旁,“听说你是个仗义的,在外面总帮着我们家。”
“我不过是与他们玩熟了,知道彼此的秉性,姐姐和妹妹刚来,总有不知道的,以后就好了。”
十六娘先前在京城住了十多年,就没见她交下一个真心的朋友,而玉枇杷来了不过数月,却已经有了一群小伙伴,在一起玩耍之余还做起了生意,这之间的差别有多大老夫人心里再明白不过了,“你是个好孩子,不只我看着喜欢,就是大家也都喜欢。”
听着老夫人说话间时不时地咳嗽,杨夫人赶紧端过一杯水服侍老夫人喝下,又笑着与老夫人说些保养的话,又向王淳道:“你出去做正事吧,或去房,或去帮你祖父,老夫人这里有我们呢。”
老夫人便也道:“你去先看看你娘,再去房读吧,一两年之内总要下场试试。”看着王淳走了,又告诉杨夫人和枇杷,“儿媳妇这两天身子也不舒服,十六娘在那边伺疾呢。”
自从到了老夫人的屋子,枇杷就在疑惑王夫人和十六娘怎么不在眼前,现在听老夫人这样一说便明白过来,心里也不禁想王夫人是真病了还是因为史姑娘的事气病了呢。
杨夫人听了,就安慰道:“弟媳妇还年轻着呢,就是有些小病也不要紧,好生养一养就行了,一会儿我带枇杷去看看。”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不必去看了,她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见人。就连她特别接来的史家小姐,昨天也说是想念父母,送回老家去了。”
亲自带到京城的外甥女儿被县主打了,又被迫离开京城,王夫人的脸应该快丢光了,果然是在装病躲着呢。
可是她犯了错就装做病了,却没有想到老夫人早被她们气病了,正需要照顾。枇杷看老夫人面上不郁之色总不能消退,便努力想办法,“老夫人,我给你唱歌跳舞好不好?”
老夫人笑着说:“我病了不能出去,正想热闹些,当然好了。”
枇杷便将从军行伴着踏歌唱了起来,又歌又舞很是卖力,停下时额头已经微微见汗,老夫人拿出帕子给她擦汗,又道:“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孙女就好了,天天给我唱歌跳舞,比孙子强多了,那个傻小子就会给我念,听得我都烦极了。”
枇杷觉得老夫人虽然有客气的意思,但也是真心话,王淳那个人,果真一点趣味都没有,整天只会板着一张脸,真比自己差得多了。当然了,她虽然心花怒放,但还是谦虚地说:“人各有所长,我的学问不行。”
枇杷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孰不知,老夫人和杨夫人的眼睛有多利,都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枇杷却不懂,“你们笑什么?”
老夫人笑着说:“会笑是因为看到你就开心啊!而且我又想到我年轻时也最喜欢在陇上月夜踏歌,与我家大人也是在踏歌时结识的。”
“是真的?”枇杷无限的好奇,那个花白胡子坐在大堂上从容审案的老大人也会踏歌?
“傻孩子,老大人也年轻过,”老夫人笑道:“而你们也会变老的。”
枇杷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变老的,她觉得那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遥远到根本不用去想,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听着老夫人和母亲讲过去的事,倒是津津有味。
因着杨夫人和枇杷过来开导,老夫人精神好了许多,又留她们吃中饭。
没想到王大人中午时竟然回来了,先向杨夫人道了谢,“夫人最听你的话,你多劝劝她,让她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杨夫人亦笑道:“王家有淳哥儿,自是什么也不必担心的。”
见枇杷过来行礼,王大人笑笑,“这孩子是有出息的,虽然是女孩子,但不要拘着她。”
说了一会儿话,王大人向老夫人说:“你这些日子要好好养着,年礼什么的不用操心,我得了空就让儿子办了,”便又走了,“衙门里事多,我还得回去。”
这时枇杷才明白,原来王大人每天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都要回家看老夫人的,他是担心老夫人的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