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玉家的情况,一年前梅氏就打听清楚了,所以她才下了决心赌上一回,给玉将军做妾再生个儿子,正室夫人又能奈自己何?可是此后一切都没有按她的想法进行,玉将军没有纳她为妾的打算,王大人得知后只是要将自己随便嫁出去,后来有了身孕就更是苦不堪言。
终于天从人愿自己嫁入了玉家,竟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她瞠目结舌地说:“可是,玉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枇杷真是气死了,“玉家还有我三哥好不好?”
梅氏竟然又怯怯生生地说:“不是说三公子残废了吗?”
家里人从来不会在三哥面前说“残废”之类的话,就是陌生人也会在伤残人面前回避这样的用语,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别人如果嘲笑自己枇杷能忍,但是涉及到自家人,她根本受不了,现在听了这分外刺耳之语,一个健步上前就在梅氏的脸上打了一巴掌,“我叫你胡说!”
梅氏就势倒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哪里错了,大小姐竟然动手打我!”
“枇杷!”
“枇杷!”
母亲和三哥一起喝住了她。
杨夫人其实也被梅氏这话气得抖了起来,却还是先说自己的女儿,“你现在回房写十遍《女诫》,写完拿来我看后才能睡觉!”
见母亲的脸已经变了颜色,枇杷忿忿不平地去了,就在她走到门口,又听母亲对梅氏说:“玉家现在虽然缺儿子,但也不是非要你的儿子不可,我可以再给玉将军买妾生子,所以你回去好好想想,是走是留,悉听尊便!”
在枇杷的心目中,母亲一直是非常柔弱需要父亲和自己保护的,而且她几乎从不与人针锋相对,现在听到她的话,似乎就象变了个人似的,这一切都是梅氏带来的!
枇杷刚回房,三哥也跟了过来,向她道:“其实梅氏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是残废,你也太冲动了,以后切记不可再如此。”
“三哥,你才不是残废!”枇杷大声嚷道:“你能在二百步射穿铁甲,又读了那么多兵,我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比三哥强!”
三哥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说:“枇杷,你要讲道理。”
枇杷才不想讲什么道理呢,但是她却努力沉静下来,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突然又问:“找到周姐姐家了吗?”
自从突厥围城后,玉家便与周家失去了联系,这一次到京城来,自然要打听一下周家的情况,只是按原先的地址却怎么也找不到,现在三哥在看房子的同时,还要顺便寻找周家。
“没有。”玉守义道:“京城上次被突厥人攻破,周家住的地方早就成毁得差不多了,重新搬来住的人家中没有知道的,想来也是被突厥人害了。”
“也许周姐姐家跟着皇上去蜀地了呢。”
“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三哥说:“你以为京城里的人想跟着皇上走就走了吗?听说皇上只带了田令攸和几个极亲近的大臣悄悄出了城,就连临川王都被扔了下来,更不用说周家这样的平民了。”
枇杷看着三哥黯然的神色,大声说:“我就是相信周姐姐没事!”
“但愿吧,”三哥轻声说:“我真后悔,当时不如……”
不如什么,枇杷大约能猜到一些,但是当时谁不是认为京城固若金汤,营州才是危在旦夕!但事情就是这样奇特,固若金汤的京城被突厥人攻破了,危在旦夕的营州却保住了。
“三哥,等搬出去后,我出入也方便了,就陪你一起去找周姐姐。”
“好,”三哥勉强笑了一笑,“今天你确实错了,梅氏再怎么不好,也是父亲的妾,你不能动手打她。好好写十遍《女诫》吧。”
其实枇杷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动手,但她还是替娘抱不平,“梅氏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说爹要想纳妾,为什么不等娘给他买一个听话些的呢?”
“你不明白,爹也不想的,他一定是被骗了。”玉守义道:“先前在范阳刘家,还有几处,都有人要送爹美姬,爹都不肯要,又怕娘知道不让我说。”
枇杷也是相信爹的,“我就说嘛,梅氏是个骗子,不过,小弟弟还真可爱。”
三哥用手点了点桌子,“赶紧写《女诫》吧,十遍要写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