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洁跟在阿庆后面,一路小跑。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正堂前亮着灯,柳家老爷和二奶奶正坐在那里,一脸严肃,玉桃跪在老爷、夫人前,支支吾吾。
“说,谁让你放小姐一个人出去的?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上哪了?”
“老爷,小姐……在这里。”这时,老爷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柳老爷一怒,一旁的下人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芸洁,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放个鱼灯这么久不回来?”柳老爷边说边招呼管家命人把小姐带回闺房。
“柳老爷,我和清岚去放鱼灯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绊倒了清岚,她便失了足,是阿庆及时看到,给救上来的。”
阿庆跪在冰冷的地上,低着头。柳家老爷死死的盯着阿庆湿透的白色衬衣。
芹嫂急忙跑到阿庆身边跪下,道:“老爷,您不要生气,都是庆儿不好。”说罢,芹嫂朝阿庆转过来,说:“你这孩子,看看你衣衫不整的样子,不像话!还不去换了!老爷教你炒茶,就应该好好学,乱跑什么!”
“罢了,都回去吧!”说着,柳老爷气冲冲的走向清岚的房间。
清岚已经被丫鬟换了一身新的衬衣,炉火在枕边烧得正热,烤得清岚冰凉的脸上有了血色,二娘坐在清岚旁边,不住的摸她的头,顿感不妙:“老爷,清岚好像是发烧了,快去请郎中!”
管家闻声就往外跑。府里的人大多聚集在清岚的房间,乱成一团。
二娘变得急切起来,恨不得让所有下人都不得闲,趴在清岚边片刻不离身。
二娘虽不是清岚的亲生母亲,却比亲生母亲还要爱清岚。常言道:“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徽州的男子世世代代大多以两条路为主,要么读做官,要么去闯江湖做生意,大多要十三四岁就远走他乡,只盼得有朝一日衣锦还乡,修得祠堂,光宗耀祖。而先成家后立业,嫁了人的女子,就要饱受这漫漫长日的寂寞。
柳老爷年轻时也是见读之路行不通,便拿上微薄的盘缠,踏上经商之路,几十年来做些茶叶的小生意,也算赚的一些钱,老来告老还乡,置得一个新的宅子,让二夫人和唯一的女儿陪在身边。
清岚本是钱氏所生,因钱氏患了风寒不得治,留下三岁的清岚就撒手人寰了,柳老爷就又寻了一位良家女子,比钱氏年轻八岁,便做了清岚的妈。
二夫人没有所出,把清岚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清岚小的时候爱生病,二娘陪在一旁,成宿不睡,对清岚百般照顾,这也让柳老爷很欣慰。唯一让柳老爷头疼的,便是自己的娘并不喜欢这个二夫人。
此时屋中已忙作一团,只剩下阿庆,芸洁和芹嫂留在外面。
阿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惹得芹嫂很生气,无奈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本来是读不起的,全是柳老爷看在你爷爷是他连宗的份儿上,才让你进了私塾,现在又进了茶坊学东西,你要做的是报恩,你爹走得早,要不是柳老爷收留,咱们娘们俩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怎会活到今日?你虽然救了小姐,可是你好好的,去那个地方做什么!还衣衫不整的回来了,你,你怎么对得起柳老爷,简直把我和你爹的脸面丢尽了!”
“芹嫂,你别说阿庆哥了,要不是阿庆哥,清岚恐怕就有生命危险了。他得衣服还湿着呢!”芸洁道。
芹嫂拿来了毛巾,披在阿庆肩膀上。
阿庆一抖肩,又把毛巾甩到了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
“你这逆子,不知好歹,冻着吧!”芹嫂气得拍大腿。
“阿庆哥,这样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快穿好才能送我。”芸洁看了一眼芹嫂,说道。
“快去吧。”
于是阿庆把芸洁送回了府里,随后又穿过小巷,走回了月湖,此时四下已无人,安静极了,只有一轮明月照在月湖上,阿庆化身成一条鱼儿般,纵身跳进了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