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檀香

寺院被笼罩在一片静谧的夜色当中，此时，寺院里的香客相比白日已少了很多，故而大殿里抽签和敲木鱼的声音回荡得很远。

殿内被烛光衬得十分明亮，案桌上摆着香客们供来的瓜果鲜花，香炉里插着三支檀香，那瓜果鲜花在缕缕檀香中散发出清香的气味，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莲蓉请了三炷香，她从来是不信这些的，只好学着曾经奶奶上香的样子，举在头顶拜了拜。

当她刚要把拜完的香插进香炉，一双纤纤玉手也伸了过来，袖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仔细看那袖子，粉纱上绣着金线。莲蓉的眼睛无法挪开了，死死盯着那袖子。

“小姐，仔细烫着，要不我来？”

“净是胡说了，这哪有别人代劳的？”

“也是，阿庆对你的爱，我确实是不能代劳的。”玉桃打趣道。

什么？阿庆？莲蓉听到这里一怔，眼睛转向了这个袖子的主人，只见眼前的女子半散着头发，金色的发钗插在乌黑的秀发上显得十分素雅高贵，那身精致的粉色衣衫衬得她更加温柔璀璨，像一颗珍珠一样。

清岚感觉旁边这个陌生的女子一直在看自己，一旁的玉桃也感觉到了，忙挡在莲蓉前面，忙帮着小姐上了香，然后从上到下瞥了莲蓉一眼，知道把目光落到她的脚尖才把目光收回来。

莲蓉看着主仆二人进了殿。

此刻，莲蓉只觉得淡然无味，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独上心头，她把手里的三炷香撅成了好几段，扔进了香炉。随后，目光开始在香炉里找寻，努力回忆刚才清岚上的香，寻找了片刻，应该是眼前的这柱，看长度应该是刚不久。随后，她把那三炷香拿了出来，杵在地上，撅得粉碎，在空中扬了，边撅边在嘴里念叨：“这些都应该是我的，就算我没有，你也得不到，永远都得不到。”

随后，她跟着莲蓉他们进殿，他们走到哪里，自己就跟到哪里。因为刚才自己盯着对方太明显了，所以她特意放慢了脚步，拉远了距离。

只见大雄宝殿里只有清岚主仆，还有一旁的解签人。清岚虔诚的跪拜在台案前，轻轻晃动手中的签筒，直到一支签掉了出来，玉桃忙兴奋的去捡，看了一眼，抬眼一笑：“小姐，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你看，上上签！”

清岚缓慢起身，拿到了解签人那里，解签人只用眼睛一扫，便道：“小姐，你所问之事终会有结果的，不信你仔细看这写的‘必有回来之时，岂在朝暮’，如若没猜错，小姐问的是姻缘吧？”

“正是。”

“放宽心好了，一切都是暂时的，签上显示这个人心里始终是有你的，只是当下被一些事情给绊住了，解开就好了。所以，小姐不必太过心急。”

清岚会心一笑，随了些银子，互相行了礼，清岚又在蒲团上拜了拜，出了殿。

不知道这签是否准，记得奶奶曾经抽过，莲蓉也想一试，又怕跟丢了那主仆二人。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她也赶紧走了进去，拿起了签筒开始学着摇晃。

“哗哗哗。”可竹签像黏在一起一样，一个也掉不出来。

再往下倾斜点，那些竹签又像约好的一样，一股脑往外掉。

一边惦记主仆二人去了哪里，一边想着心里想问的事情，是问身孕的事该怎么办呢，还是问自己的如意郎君在何方呢？

“往下斜着点，慢慢摇晃，最长的一根会先掉到地上。”解签人见莲蓉不会抽签，便好心提醒，同时拿起帽子，准备关门了。

可是，莲蓉的手僵僵的，怎么也摇不出来，试了好几次，莲蓉急出了汗。

“实在不行，你从中抽出一根也行。”僧人有些不耐烦，同时看着院外的人是否都走干净了，寺院晚上是不留香客的。

莲蓉不理会，偏要像清岚一样，摇出一个签。

试了好半天，好像看见了希望，三根签一同从竹筒里掉了出来。

再试，两根。

“你选其中一根，也灵的。”

莲蓉还是不说话，继续摇晃竹筒。她的心有些慌，该不会是自己刚才烧香时撅了香犯了什么忌讳？

她当然能感觉到僧人的不耐烦。有些事，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最后，所有的竹签“哗啦”一声，撒了一地。

僧人叹了口气，也帮着捡起：“我说施主，莫怪我多言，您的心不净，今日不适合抽签，就算抽到也未必好。不如改日再来。”

莲蓉还没捡完，抬起头来，斜眼看着那僧人冷冷的说道：“怕不是你着急走吧，刚从上一个施主那里得了钱，便见钱眼开起来。你们混吃混喝的人最让人瞧不起！”

那僧人听到这话，淡然一笑道：“看来施主心不净，确实不适合再抽签了。只是我好心提醒施主，莫犯了口业。不修口修心，当心有祸事。”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莲蓉蹲下把散落的竹签从地上捡进竹筒，随后将竹筒重重的摔在了香案上。随后，急忙跑出去寻找那主仆二人。

出了殿，正好看见那主仆二人从后面的殿出来往外走，只见清岚将那长条状的粉色签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放进了袖子里。那漂亮的袖子里，为什么集市上买不到这样衣服？

她不过是比我会投生罢了，如果缓过来，我也有这样养尊处优的日子，皮肤必定比她还要白皙娇嫩。莲蓉这样想着，她还是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那身衣服，幻想自己穿上它的样子。同时，也为那件衣服可惜，居然没有穿在自己身上，她开始恨，为什么这样不公。

就这样跟在后面，又走到了入口处。只听见一个男子喊道：“你们拜完了，大小姐。”

清岚点了点头。

“心情好些了吗？阿庆早就想到小姐是个心重的人，怕你会胡思乱想，所以想了这么个方法，日日夜夜，这些花从一颗颗种子到绽放，都是他的心血，他让我告诉你，放宽心，你们终究会得到老爷和芹嫂祝福的。他在那里，只是现在不能见你，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说到这里，清岚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圈湿漉漉，火辣辣的。

“小姐，难得阿庆这样的心意，这样，我摘下几朵好看的，我们带走，回府里种在院子里，阿庆看到了，不定多高兴呢。”玉桃拉着清岚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

清岚看着玉桃，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远处，藏在墙后的莲蓉心中像是倒了醋瓶子，十分酸楚。她的指头死死的扣着墙，门牙在下嘴唇上咬出了一道很深的印记。

待龙带着主仆二人走后，莲蓉才肯出来。

“好荒唐啊，好荒唐，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是她抢走的。”她朝那片鲜花跑去，撩起衣裙，撸起袖子，把那些花一把把的连根拔起，拢起一大把使劲薅。薅到一半，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停了下来。

此时，那片花已经被薅掉一大半了，她从中仔细拔了几朵，藏进了衣服里，随后把全部的花一朵不剩的全部拔下，留下一地狼藉。而后，心满意足的趁着夜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