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将他碎尸万段,让他尝尝小幡门的厉害。”
“你们上次不听我的劝告,结果在隅田河滩损失了四名兄弟。今天晚上又被他打得一败涂地——这真是前耻未消,后耻又加啊!真正让师傅颜面扫地的不是小次郎,而是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弟子。”
“啊!你这话也太伤人了,怎么是我们令师傅名誉扫地呢?”
“那么,你们杀了小次郎了吗?”
“……”
“今晚遇难的恐怕都是自家兄弟吧!……你们根本就不了解那人的实力。小次郎虽然年纪尚小,也没什么名气,而且又粗暴又高傲,但他习武的天性,以及练就的一身“晒衣竿”的功夫都是绝对不可小觑的。
你们要是小瞧他,那肯定会吃大亏。”
其中一名弟子听他这么一说,气愤异常,腾地蹿到新藏面前,抓起他的衣领,就像要把他吃掉一样,大声咆哮着:“这么说来,我们就任由他欺负吗?你就那么害怕那浑蛋吗?”
四
“是的,你们要这么讲我也没办法。”
新藏点点头。
“如果你们觉得我是懦夫的话,那就叫我懦夫好了!”
这时,受重伤的那名弟子躺在二人脚边,连连呻吟,痛苦地哀求着:“水……给我水。”
“哦……给!”
两人一左一右扶起受伤者,拿水桶给他喂水。新藏赶紧制止他们说:“别给他,现在喂他水的话,他立刻就会断气。”
那两人正在犹豫不决,受伤者已经抢着将头伸到水桶中,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但是,他的头再也没能抬起来,就趴在水桶里过世了。
“……”
此刻,月亮依然挂在天际,远处传来猫头鹰的阵阵哀鸣。
新藏默默回到屋内。
他看了一下躺在病**的师傅,勘兵卫已经沉沉睡去,新藏这才放心,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读了一半的兵法还摊开在桌上。自己每夜都要侍奉师傅,根本没有读的时间。新藏坐在桌前,好不容易有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感到一夜的疲惫全都涌了上来。
新藏拱手坐在桌前,禁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除了自己,谁又能在师傅的病床前侍奉左右呢?
道场内虽有几名入室弟子,但他们都是兵法学徒,在武术方面略逊一筹。外面来此学习兵法的人,大都是虚张声势,纸上谈兵,动不动就在外面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无人能够理解师傅孤寂的心情。
这次事件也正是如此。
有一次自己不在家,小次郎恰好来向师傅请教兵法问题。小幡门的弟子将他带到师傅面前,可谁承想小次郎名义上是来请教,其实是来挑衅的。他在师傅面前夸夸其谈,极其不敬,那口吻就如同批评师傅一般。弟子们看不下去了,就把他拉到旁边的屋子,对他加以责备。
可是,小次郎却口吐狂言说:“要是有本事,咱就比比看看,我随时奉陪!”
然后,他就气宇轩昂地回去了。
导火索虽然很小,但是酿成的后果却很恶劣。小次郎来到江户之后,大肆诋毁勘兵卫的名声,说小幡兵法是浪得虚名,甲州流其实是在抄袭古代的楠流和中国唐朝兵《六韬》。这话很快就传到了小幡门弟子的耳中,他们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不能再让小次郎活在世上,于是就打算杀死他。
北条新藏获悉这一意图之后,从一开始就非常反对,并向大家阐明了为什么不能这样做的四条理由:——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不宜小题大做。
——师傅现在卧病在床,不要再横生事端。
——小次郎不是兵法家,没必要理会他的言论。
——师傅的儿子余五郎正在外旅行,家中无主,不该擅自决断。
新藏不断告诫小幡门的人,绝对不能找小次郎决斗——可是,还是有人擅自约小次郎在隅田河滩决斗,结果去了五个,死了四个。今天晚上他们又去偷袭小次郎,结果又是铩羽而归,十几人当中好像没几个生还。
“……真让人痛心!”
新藏面对将要尽的灯芯,接连叹息,然后又将头枕在手腕上,久久不愿抬起。
五
新藏以肘当枕,伏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他猛然醒来,隐约听见屋外人声嘈杂。他马上意识到,肯定又是有人在集合要去找小次郎报仇了,联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新藏惊起一身冷汗,立马清醒过来。
那声音听起来还很遥远,他看了一下讲堂,里面空无一人。
新藏穿上草鞋,来到院子里。院子周边没有围墙,新藏穿过一片长满嫩竹的绿竹林,直接来到平河天满宫的森林中。
新藏走近一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里已经聚集了小幡门下的众多弟子。
夜间在井边清洗伤口的二人用白布条把受伤的手腕挂在脖子上。二人脸色苍白,正在向其他人诉说着昨晚的凄惨遭遇。
“……这么说来,你们十多个人去对付小次郎一个人,结果对方没事,你们却损失了五人,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