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花果真两日就全部凋谢了,沈月浅心里遗憾,让卢平移栽了些好看的盆栽过去,她与周氏说了去南山寺的事,周氏同意了,太子妃生病一事她不清楚其中弯弯绕绕,不过,上辈子,洪素雅的嫂子参加宴会大放厥词惹得宫里人不满,幸得洪太夫人带着洪素雅去南山寺不在京里,否则,进了东宫,洪素雅日子难熬。
她慢慢回忆着上辈子的事,太子妃的“病情”托了很长时间,过年那段时间才渐渐好了起来,这段时间,其余三位侧妃有心思往上爬,在朝堂走动地频繁,太子妃死后,必然要重立太子妃,有心思的人当然想夺下这个位子,待太子登基,太子妃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故而,大家才会卵足了劲在朝堂走动,孰不知,太子妃也是忌惮四人的身份,太子妃与太子成亲一年肚子没有动静,如果侧妃先怀孕,便站了长子,皇上立四皇子为太子是因体恤皇后多年才生下四皇子,劳心劳力地操持后宫罢了。
期间,丁薇又来了一次,定好了去南山寺的日子,顺便告诉她,丁家大少爷和周淳玉的事八九不离十了,周淳玉品性端庄稳重,她自然希望周淳玉给她当大嫂,“以后我们也算得上亲戚了,对了,你娘去吗?”
小七年纪小,这么冷的天出门身子受不住,沈月浅摇摇头,丁薇高兴地拍了拍手,“那就太好了,今年我祖母也要去,我娘我祖母一辆马车,我们一辆马车,你收拾好包袱就成,到了出发那日我来接你。”
沈月浅想说不用了,丁薇已转过身到处找桂妈妈做的糕点了,沈月浅哭笑不得,和周氏说了,周氏没反对,“薇姐儿既然与你亲近你便与她一道吧,玲珑玲霜和福禄福寿跟着……”
第二天早上便要出发,沈月浅赖在云锦院,挽着周氏手臂,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娘,今晚我与您一起睡好不?”
周氏微微一笑,理了理她发髻上的木簪,“好,晚上让小七去隔间。”难得女儿依赖自己,周氏脸上的笑未消过,吃了饭,给小七洗了澡,让鲁妈妈抱着小七去隔壁,随后周氏让明月打水进屋,亲自给沈月浅洗脚,沈月浅惶恐,却听周氏道,“你乖乖坐着,好些时日没和你好好说过话了,你再小些的时候不也是我帮你洗的?”
周氏试了试水温,脱下沈月浅的鞋子,女儿乖巧懂事,儿子平安健康,沈怀渊的死给她的伤心少了许多,至少,他们还有一双儿女,沈月浅坐在床上,垂眸便能看见晕黄的光下,周氏柔软的五官,她张了张嘴,“娘,以后我也给您洗脚。”
周氏一怔,有泪落在盆里,晕染一圈涟漪……
“好,娘等着。”
可能有了能说贴己话的人,周氏抱着沈月浅说了许久的话,沈月浅静静听着,慢慢阖上了眼,不时在周氏怀里拱着身子,周氏撩起她额前的刘海,起身灭了灯,挨着沈月浅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时,侯府大门匆匆来了辆马车,侍卫正准备取下门口的灯笼熄灭里边残剩的烛火,听到动静,转身看去,几人心照不宣地挡在了门口。
马车上,一袭白色衣衫的沈未远焦急的跳下马,三步并两步地往上冲,到门口撞着人了才抬起头来,有些日子不出门,沈未远邋遢了不说,下巴的胡子快有手指长了,且发髻歪歪扭扭地束在玉冠中,哪还有温润如玉的少爷形象。
“快让我进去,府里出事了,我要见……二婶……”叫了十几年的娘突然改口叫二婶,沈未远心里何尝不别扭?
“大少爷,夫人和小姐还没起,您在门口候着,待通禀后再说。”侍卫皆是卢平敲打过的,老屋那边的人不能轻易放进府是规矩,为首的侍卫手里还拿着刚取下来的灯笼,低头吹灭里边的烛火同时叮嘱道,“先进去知会卢管家,问问卢管家的意思。”
沈未远惨白着脸,他出来得急,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衣衫,站在簌簌北风中冷得身子直发抖,他就站在原本该属于他的宅子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周氏让他进门。
为什远懂得身子都僵硬了才见卢平穿着身素色袄子从里边出来,看向自己的目光锋利而怨毒,“夫人说请进吧。”
沈未远抬了抬步子,站得久了,走路步伐不稳,他没有心思打量院子里的景色,走得极快,顺着走廊走了好一会儿才听卢平在身后冷冷提醒道,“大少爷,您走错了。”
沈未远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鞋面,这双鞋还是周氏去年的时候给他做的,他和沈怀渊喜欢竹子,周氏便做了两双一模一样的鞋,鞋子的大拇指处快磨穿了,他不知为何还是舍不得扔掉。
周氏听说沈未远来了,心绪复杂难辨,让明月进屋服侍穿衣,对被吵醒的沈月浅道,“天还早着,你多再睡会,我去看看你大哥来有什么事?”
沈月浅伸了伸懒腰,翻身趴在床上,“我也要去,娘给我穿衣服,一起去。”
周氏拿她没有法子,只得先让明月叫厨房给沈未远送些吃的,来得这么早,肯定没用早膳,交代完了,才拿起屏风上的衣衫套在沈月浅身上……
沈未远喝了点热茶,身子暖和不少,这才随意打量起屋中摆设,东西都是他见过的,可总觉得不一样了,有些陌生,门口传来脚步声时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好长时间没见着周氏和沈月浅了,有些局促不安。
周氏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未远来了?怎么穿得这么少?”周氏蹙了蹙眉,府里没有男子的衣衫,下人穿过的沈未远定是看不上的,沉吟片刻,让明月抱床棉被让沈未远裹着。
“不用了,二婶,我来世让您回老屋一趟,家里出了点事。”那些事,沈未远难以启口,手足无措地站着,双手不知往哪儿放。
沈月浅挑了挑眉,难为沈未远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扯了扯周氏的袖子,“娘,我肚子饿了,不如边吃边说吧。”
周氏以为她饿了,“明月,开始传膳,多备份碗筷。”周氏心底对老屋那边的事没有兴趣,面子上也得过得去,看了眼她掏心掏肺疼了十多年的孩子,叹了口气,“未远,坐下边吃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