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斜眼嘲讽道,“皇上若知道将爵位随便赏给了不懂事的小孩,心里该难受了。”
博武沉默着脸,扬手让福禄挥鞭,转而似笑非笑地望着长公主,目光叫人毛骨悚然,便是长公主,心里都犯怵,目光一凝,“瞪着本宫做什么,不挽留你心上人?”
博武笑而不语,换作其他人定要称赞博武的笑内敛含蓄,刚毅的五官更显英俊,长公主却感受不到,总觉得博武意有所指,又不好放下身段主动询问,想了想,招手朝还捂着脸的丫鬟道,“你去瞅瞅侯爷这些日子在干嘛。”
年后,承恩侯莫名忙碌,若非博武笑得不怀好意,她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丫鬟半边脸火辣辣地疼,闻言,冲着贵的方向投去一瞥,不甘心地转身走了。
贵心知闯了祸,不得不赔着十二万个小心,进了房间,沈月浅的马车已拐过街道不见了人影,贵局促地躬着身子,如实道,“奴才也没留意长公主来了,小少爷正在兴头上,怕要不高兴了。”
博武临窗而立,初升的光在他身上罩上一层金黄,抬手推开另一扇窗,如画的眉眼尽是讥诮,“你知道就好,我倒是不知何时韩家和承恩侯府走得如此近了。”
贵身子一僵,立即明白过来,恭顺道,“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另一边,被搅了兴致的小七嘟着嘴,十分不满,背过身子不理沈月浅,“我们又没什么错,为什么要走?玲珑和鲁妈妈都没跟来,我不要回府,博武哥哥说了带我玩,结果都是骗我的。”
沈月浅撩起帏帽,脸上的红印子还在,她拿起旁边的一小方镜子,一手拿着巾子细细擦拭,解释道,“和你说过出门要懂礼数,博武哥哥也是为了你好,再留下,长公主随便一个法子就能收拾你,犯不着和长公主较劲,有些道理大了你就明白了。”说着,撩起一小角的帘子,让小七看,“这条也不会回府的路,博武哥哥早就安排好了,可不能再生气了。”
顺着她视线望去,小七立马被街道两旁的铺子吸引过去了,他不认识路,就算真的往回走他也是认不出来的,还是为沈月浅的话高兴起来。
马车出了城,城墙边商贩们已在搭架子挂花灯,小七看得目不转睛,掂了掂腰间的荷包,眉开眼笑道,“姐姐,能下去吗?博武哥哥给的银子我还没用呢。”
“再等等,待马车停下后再说。”让长公主知道她起疹子也好,如此一来,三天后太子府的宴会也可以推掉了,一举两得,念此,沈月浅脸上有了笑,因着长公主带来的不愉快也没了。
马车走了许久,好似又绕进了城,最后停在一处小门前,比起之前的酒楼,这里明显安静得多,下了马车,只见旁边几个孩子围着数,像在找什么,小七扯了扯沈月浅的手,也想过去玩,沈月浅没点头,待院子门打开了,沈月浅才道,“待会再出来。”
鲁妈妈和玲珑站在门边,这地其实离方才的酒楼也就十来米,不过达官贵人都爱去那边,这里甚少有人,鲁妈妈笑道,“大少爷说这地安静,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了。”
马车绕着走了一圈,没想又回了这儿,沈月浅点头,院子收拾得清新雅致,阳光倾泻而下,亮堂得叫人欢喜,跟着上了楼,视线扫过旁边的一方水池,鲁妈妈继续道,“那儿就是供小孩子放花灯的地方了,待会老奴领着小少爷过去。”
收回目光,沈月浅若有所思道,“算了,别又遇上什么不该遇着的人。”
屋子里没有花灯,小七坐在椅子上,左右不合他心意,这处是私人宅院,不担心有人来,小七带着丁丁在院子里玩了会儿,按耐不住想出去玩,趁沈月浅看不见,偷偷和鲁妈妈商量,鲁妈妈摇头,沈月浅不答应,她不敢贸然带小七出去。
小七又不高兴了,一圈下来嚷着要出去,博武进门,小七双腿缠着鲁妈妈,嘴里愤愤不平,侧目扫了眼贵,后者识趣地堆着笑上前,“小少爷,看贵手里提着什么?”
小七转头见是他,脸上这才有了笑,松开鲁妈妈的腿,跑过来抱他,欣喜地看着贵,,“是给我的糖人吗?”
“是大少爷买给您的,有很多形状呢。”贵松开手里的糖人递给小七,另一只手牵着他,“鲁妈妈不肯带您去玩,贵带您去吧。”
两人走了,博武收回目光望向二楼,没来由地心里高兴,往上走的步伐也轻快起来。
沈月浅醒得早,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博武进屋也没将她惊醒。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博武心中一暖,深邃的眼眸荡漾着一丝笑,禀退下人,静静地坐在窗边,迎着日光等着他的姑娘醒来。
日头升高,沈月浅不适应陡然增强的光线,眨了眨眼,如扇的睫毛慢慢往上弯曲,迷离的眼恢复了澄明,映射着他放大的脸,波光潋滟的眸子愈发熠熠生辉,“你什么时候来的?”
博武答非所问,“昨晚没休息好?要不要去床上再躺会,用过午膳,我领你们去外边转转。”
沈月浅转向窗外,才惊觉已午时了,羞赧地笑道,“我睡了这么久?”
身上的薄毯该是博武替她盖上的,沈月浅微微一笑,左右寻了圈,岔开了话,“小七呢,怎地不见人影?”
“贵带他出去玩了,还睡不?”博武眼底满是笑,或许是她醒来见着自己没有一丝惊诧,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依赖和喜悦像一股暖流席卷他全身,起身理了理平整的衣袖,等她答复。
“不睡了,我们找小七吧,别闯出什么祸才好。”
博武拉起她的手,“不会的,小七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月浅嗔他一眼,“你惯着他吧,连长公主都敢得罪,不知以后还会闯出什么样的祸来呢。”
博武不在意,“再大的祸不还有我吗,小孩子总归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小七渐渐大了就好,不会乱闯祸的。”
小七心里清楚什么祸该闯什么不敢,小七对长公主不敬也是看他脸色罢了,如果他稍微表现得恭顺些,小七绝不是这样子的态度,小七,心里比谁都明白着呢。
走到楼梯间,遇着贵牵着小七上楼,脸上别提多开心了,就是沈月浅,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小七抬头见是她,笑得更开怀,没注意沈月浅转红的脸以及被博武拉着的手,“那边闹起来了,长公主和人扭打起来了,妆容花了,别提多丑了。”迈着小腿,走到沈月浅身边,伸手抓着她裙子,笑嘻嘻道,“姐姐要不要去看热闹?”
贵有眼色地退到一边,吩咐厨房的人准备传膳。
沈月浅脸色通红,又甩了两下才甩开博武的手掌,专心地应付着小七,“不去了,小七看出是什么事了?”
小七瞬间挺直了胸脯,拍着胸膛道,“当然知道了,贵说侯爷的外室到酒楼用膳碰上长公主就闹起来了,长公主进宫让太后做主去了,姐姐,太后好像很厉害,以后我们也可以让她老人家做主。”
走到门开的贵身子一僵,没想着小七这么快就将他出卖了,这些话哪是小孩子该知道的?只希望侯爷今个儿心情好,不要怪罪他。
博武站在沈月浅身后,偷偷搓了搓她的手指,好笑道,“小七有什么要做主的找我就够了,进宫要一道道通禀,很麻烦的。”
沈月浅愈发脸红,被博武的厚脸皮惊得没话说,“你就给他做主吧,以后什么都赖上你就知道厉害了。”
博武笑得厉害,小七不高兴了,“我又不是泼猴,为什么要赖上博武哥哥,姐姐,吃饭了不,我肚子饿。”
玩了一上午,后又看了一出戏,可把小七高兴坏了,由着沈月浅给他洗手,乐呵呵的继续说长公主的事。
沈月浅看向一脸平静地博武,博武回以一笑,哑口道“和我无关。”沈月浅这才松了口气,她不想博武因为他得罪人,树敌太多,有朝一日让她们攀咬一口就惨了。
长公主为人强势,承恩侯对她有情,可终究有闹矛盾被人钻了空子的时候,尝到了甜头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长公主本就是下嫁,搁着长公主府不住而住吴府,又帮吴家挣下了爵位,如今翻脸,承恩侯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