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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失忆

酒意如汹涌的潮水,在刘雨的体内肆意泛滥,让他的脑袋变得昏沉而迷糊。半夜里,他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膀胱一阵胀痛,意识朦胧地向厕所走去。下床的时候,他的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一个踉跄,差一点就直直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摇摇晃晃地朝着厕所走去,那身影在昏暗的车厢过道里,就像一个孤独的幽灵。

在厕所里,刘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痛苦地呕吐起来,酒肉残羹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那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吐完之后,他感觉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但又有一种奇怪的轻松感,仿佛身体里的一部分负担随着呕吐被卸去了。他扶着厕所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神有些迷离。

借着火车上那昏黄黯淡的灯光,刘雨拖着沉重的身躯,左摇右晃地朝包厢走去。他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的木偶,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那灯光在他眼前晃动,像是在跳着一场诡异的舞蹈。

这次,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惊险让他有了些许警惕,他多了个心眼儿。往床上爬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扶手,那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专注,努力让自己发软的双腿能稳定一些。看样子,他的睡意如浓稠的墨汁般浓重,还没等脚完全到床上,身子就开始往后躺,脚从扶杆上跨过,然后慢慢地往被窝里伸,整个动作显得极为笨拙。

刘雨的身子习惯性地向里面挪了挪,像是在寻找更舒适的位置。他使劲地向里挤,突然,他感觉到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涌起一丝好奇,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手朝着里面摸了摸,可那触感模糊不清,他实在分不出是什么玩意儿。好奇心作祟,他的手顺着那物体往上摸去。

“非礼啊!”一个尖锐的声音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在寂静的包厢里陡然响起。

刘雨吓得猛地往后一退,身体失去了平衡,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如同一记重锤,瞬间惊醒了包厢里的所有人。有人慌乱地打开了灯,刺目的光线瞬间充满了包厢。大家的眼睛一齐朝地下望去,只见刘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再往刘雨床上看去,一个妙龄女子正满脸惊恐地坐在那儿,她的眼中透着惊慌和不知所措,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身体微微颤抖。

陌生男子反应迅速,他急忙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刘雨身边,一把抱起他,将他轻轻放在自己床上。他的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担忧,大声喊道:“快去叫医生。”

“我来看看。”那位女子从上面的床上慢慢走了下来,她的脚步有些迟疑,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她走到刘雨旁边,蹲下身子,开始仔细地检查他的各个部位。她的动作看起来很娴熟,一会儿摸摸刘雨的头,感受他的体温,一会儿又用力掐人中,眼神专注而认真,只是在座的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么。

“他可能是因为严重撞击,暂时昏迷过去了,你们拿点水过来。”女子的声音有些急切,她似乎真的学过医,有条不紊地对刘雨进行抢救。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心中满是歉意,一直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护理,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姐,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陌生男子满脸疑惑地望着女士,眼神中带着一丝质问。

“是我走错房间,上到他床上,之后……”女子的话没说完,但从她那有些慌乱的话语中可以领悟,她确实不是有心的。“你们谁是他亲戚,我想陪你们去趟医院,对他进行全面检查,其中的医疗费和损失费由我赔偿。”女子一脸诚恳,语气坚定地问起刘雨的家庭情况,眼中闪烁着自责的光芒。

“我们都是,你敢撕票,我们就报警。”对面最活泼的小伙子狠狠地对着那位女子说道,他的眼神中透着警惕,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小刺猬。

“放心吧,我会负责的。”女子急忙回应道,眼中满是真诚。

昏迷的刘雨一直没有反应,静静地躺在陌生男子的床上,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而那位女子则在一旁细心照料,她还从车上的医务室找来一些药物,对刘雨进行简单的呵护。她的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也许是这位女子的真诚和她的责任心,触动了房间里面的人。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声叫她休息一会儿,其他人也相继劝说起来。但女子却执意要留守在刘雨旁边,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祈求,或许是希望刘雨能早点苏醒,这样自己的罪过也可以减轻一些,又或许是在向上苍祈求谅解,希望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不过,人毕竟不是机器,长时间的紧张和劳累让女孩渐渐支撑不住了。她坐在刘雨旁边,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头靠在他的床头睡着了。她的睡颜恬静,只是眉头微微皱着,仿佛在睡梦中也在为刘雨担忧。

刘雨也许是躺在床上时间太久,身体的不适感逐渐唤醒了他的意识,又或许是酒的效果已经渐渐消退。在凌晨 5点这个寂静的时刻,他艰难地动了动手臂,那动作极其轻微,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女孩儿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了,她的头迅速地抬了起来,眼中还带着一丝惺忪,急忙擦了擦眼睛,直直地望着刘雨,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他醒了,他醒了。”女孩惊喜地呼喊着,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她迫不及待地给房间里的人传达着刘雨苏醒的消息。刘雨不仅动了手臂,而且眼睛也和女孩对视着,所以女孩才发出了这样的呼叫。

“真的?”“快来看看。”

大伙儿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围了过来,把刘雨的床位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好奇和关切,仔细地打量着刘雨,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秘的怪物,又像是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而刘雨则呆呆地向大家环视了一眼,眼神空洞而迷茫。当他看到女孩儿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口中吐出两个字:“是你!”

大伙儿都感到很奇怪,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女孩,询问她是否认识刘雨。因为她昨晚可是明确说过不认识的,现在刘雨的这一句话,让大家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你是?你认识我?”女孩连着向刘雨发问,她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眉头微微皱起,试图从刘雨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刘雨皱着眉头,努力地想了想,伸手摸着头,眼神中透着迷茫,喃喃自语道:“我叫……,叫……我到底叫什么?”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双手开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用力揉搓,声音也变得有些凄厉:“我到底是谁?”

“他这是怎么了?”有人惊讶地问道。

“可能由于严重撞击造成失忆,得马上送去医院检查,下一站就到我家,你们先陪我去检查,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女孩着急地说道,她的眼神中透着担忧和焦急,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带刘雨下车。

“哎呀!我家里有事,抽不出时间,不然我陪你去。”陌生男子一脸为难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着无奈。确实,这次他千里迢迢赶回家是因为工作上有重要的事情,时间紧迫得容不得他有丝毫耽搁。

“我们三个也……”几乎房间里所有人都在此刻陷入了沉默。是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仅仅是在火车上的短暂相遇,几个小时的相处,又有谁会彻底敞开心扉去对待陌生人呢?在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时,人性的自私和冷漠似乎就会不自觉地显现出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而残酷。

“要不这样,我看姑娘你也不像什么坏人,雨好像也认识你。你带他去医院治疗,痊愈后你就送他回家。”中铺的大姐打破了沉默,提出了一个建议。她的眼神温和而善良,充满了信任。她的话刚说完,大伙儿都纷纷点头,举手称赞这个主意不错。

“我的头好疼!”刘雨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表情痛苦,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中满是痛苦和迷茫。

看到刘雨的现状,大伙儿都揪心不已。几个男的急忙上前,把他按在了床上,防止他因为痛苦而伤到自己。那位姑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从自己的包里翻找,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支镇静剂,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刘雨注射到体内。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好,我带他去治疗。”姑娘回应了大伙儿的提议,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下定决心。

看到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的刘雨,姑娘坐在床边,和他轻声聊了起来。姑娘告诉刘雨,她叫张怜梦,而刘雨只记住了“梦”字,所以在和张怜梦谈话时,他总是带着一丝懵懂和依赖,称呼她为梦姑娘。在这短暂的交流中,刘雨渐渐地被这位善良温柔的梦姑娘所吸引,在他那迷茫的心中,梦姑娘就像一束光照进了黑暗,像天使一样纯洁高贵,她的一切在刘雨眼中都是神圣的。现在,在他那破碎的记忆里,梦姑娘似乎成了他唯一的亲人,其他的一切都被那团迷雾所笼罩,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看着张怜梦努力地帮助他回忆以前的事情,刘雨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比划,眼神空洞却又透着一丝依赖。

只有陌生男子下火车时,他站在车门口,深深地看了刘雨和张怜梦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动作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随后,他转身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刘雨和张怜梦继续他们未知的旅程,而这旅程,似乎被一层神秘的阴影所笼罩,让人隐隐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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