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如果旅团长阁下所说的成为了事实,我们坂田联队就将从第九师团的骄傲变成第九师团的笑柄!”坂田大佐的话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咆哮!坂田联队指挥所里面的日军官佐顿时觉得热血上涌!长谷和福田两个大队长同时跳了出来要求连夜对支那军队的阵地展开决死突击。水户大队长却没有开口,因为他的部队都倒在了对面的支那军队防线上,现在他已经是个光杆大队长了!
坂田大佐摇了摇手,否决了部下的提议,因为这个身经百战的老鬼子还知道:夜晚,是属于支那人的!坂田的祖父就是在和北洋军队的鏖战中被夜袭的支那人割去了头颅,他的联队从上海事变以来也没有少吃支那军队夜袭的亏。坂田大佐现在对支那的夜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另外一边中国军队阵地上的朱晋一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旅部来的中校长官聊一聊,毕竟今天是人家的决定救了他和他手下这帮兄弟的性命。而且朱晋一也很想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办,通往旅部的电话线被日军报复的炮火再一次炸断了,这次华毕成没有派出卫兵去查线,他的卫兵在要来了关键的支援炮火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在战场上的士兵没有了音讯只能意味着一种结果,可是华毕成显然不想去提,朱晋一这时候不好说安慰的话!
朱连长从士兵中间挤到华毕成的身边,递给华毕成一支香烟,然后替华毕成划上火柴。华毕成把烟凑了上去,点狠狠的吸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让他大声的咳嗽起来。
朱晋一给自己也点上一支,笑着对华毕成说:“长官,抽不惯吧?关东烟,劲大!”
华毕成想起自己的公包里面有两包哈德门,伸手掏出来丢给了朱晋一,就当是送给这位救命恩人的小礼物吧。
朱晋一将香烟接过来放在嘴边用力的嗅了嗅,连声说“真香!”忙不迭的拆开来点上一支,原本夹在手里点的关东烟早有老兵油子过来接走了。
朱晋一自己揣起一包,打算将剩下的一包烟丢还给华毕成,华毕成摆了摆手,说:“分给弟兄们吧!”
朱晋一想了想,将收进怀里面的哈德门又掏了出来一起丢给手下的弟兄,很快,香烟就在战壕里传了一圈,平时抽不抽的基本一人嘴边都点上了一根。
少顷,战壕里,烟幕缭绕。
“长官怎么称呼?”朱晋一觉得还是应该自己先开口。
“华毕成,中校参谋。”华毕成回答。
“原来是华参座,在下朱晋一。”
“见面的时候你介绍过了,朱营长。”华毕成终于有心情笑了笑。
这下轮到朱晋一不好意思了,他抓了抓头皮,不好意思的说:“我哪是什么营长,实在是长官都殉国了,弟兄们给我面子。其实我就是个副连长,这要变了营长可就是连升三级了啊!”
华毕成笑着说:“营长算什么?等这仗打完,还不知道空出多少位置,连升三级怕也没什么新鲜!”
“等仗打完?我是没有想过。真要能打完还不知道咱这脑袋搁在什么地方呢,我只想结束的时候我还能活着!”话说到这里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朱晋一闷着头抽烟。
华毕成也没再说什么,心里默念:“是啊,活着比什么都强!”经过刚才的肉搏战之后,华毕成感觉自己的灵魂开始升华,变得开始融入这个战场了。华毕成现在觉得战场上的硝烟味变得不再刺鼻,果然人从生死搏杀中生存下来以后,心态也会开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真的很奇妙,无法用言语表达。
当华毕成再次冷静下来的时候,体力有所恢复,脑子也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他的记忆里面清楚的记得1932年的淞沪抗战只打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按日子算起来应该也没有几天了,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也许自己还能活到战争结束以后。
想到这里华毕成变得有些兴奋!只等有机会,将来就北上投奔八路军,不过现在应该还是在江西的红军。华毕成现在虽然是黄埔系军官,在极重派系出身的****中可谓前途无量,但他绝不会因此而对****有所留恋。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穿越者,无论是出于情感的考虑,还是出于现实的考虑,投奔八路都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华毕成很清楚,国民党最终战败并退守台湾根本就是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他可不愿跟着“蒋校长”远走孤岛,并在几十年后客死海外当个孤魂野鬼的。
可是,当务之急是眼前的问题,怎么活到明天?现在除了他华毕成,这里没有人知道自己正在打的是一场马上就要结束的战争。他们甚至不想去想这场战争的结局。这些人关心的只是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华毕成看着眼前这些被硝烟浸透的面孔,突然觉得自己不能也不忍心告诉他们这些。告诉了他们只会让他们知道他们牺牲的没有价值,谁会愿意牺牲在一场注定了结局的战争里面?有时候能预知历史,也并不会让然开心起来。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鬼子时不时的打出几发照明弹,这是为了防止中国军队的夜间偷袭。
华毕成看着对面谨慎死板的鬼子有些想笑。小日本一定想不到现在一营只剩下这么一点点可怜的兵力,在没有增援的情况下,他们连最后的阵地都守不住,还怎么会去搞什么偷袭呢?“偷袭!”这两个字像火花一下子点亮了华毕成的思维,他的脑细胞咋兴奋的跳跃:“是啊,反正天一亮阵地就会失守,为什么不利用夜幕给鬼子一点厉害的尝尝?也许,能将功赎罪!”华毕成暗暗下了决心!既然他来不及改变淞沪抗战的结局,至少也要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一笔。
华毕成在脑袋里面翻检起关于第一次淞沪会战的所有资料和他记忆中关于日军的一切。应该会有什么值得自己利用一下?很快,一个赌博般的计划在华毕成的脑海里面形成了。
华毕成开始试着说服朱晋一,他需要朱晋一和他的部下的支持才能实现这个计划。他要绕到日军阵地后方,炸掉他们的军火。
没想到朱晋一听了之后,只说了一句:“你是长官,你说了算!”
华毕成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这些官兵的认同。华毕成在心中反复仔细的确认了他的这个计划,近乎白痴一般的计划,他的成功就押注在日军真的如同后世的中说的那么死心眼上面。既然要押注,就要有赌的勇气,富贵险中求!华毕成决定搏上一次。
当然他不能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给朱晋一听,只有一再的给朱晋一说反正天一亮阵地也要丢,不如赌一次。
朱晋一现在看华毕成的眼神像是看见了鬼。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来确定面前的这个华毕成和自己下午在阵地后面看见的趴在地上呕吐的中校是同一个人。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个华中校简直就是一个输急眼了的赌棍,现在要孤注一掷。
这个赌棍现在想让自己带着手下这几十号人绕过日军的防线去偷袭鬼子的弹药!三营现在分明是被鬼子包围随时要被吃掉的局面,在这个赌棍眼里居然还能看到反击的机会。
朱晋一开始怀疑自己接到的脑子让驴踢了的命令就是出自眼前这个华毕成之手。要不是电话线被炸断了,朱晋一真想打电话到旅部问问。华毕成说的也对,朱晋一明日阵地必然失守的结果,要么杀身成仁,要么跟着这个赌棍到鬼子的防线后面去,在那里干出点能保住大伙人头的事情。
三营的每一个人都参加了表决,最后决定让最有战斗力的20个人和华毕成出发,朱晋一想留下,华毕成借口需要他居中协调把他算进了队伍。他知道,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面对疯狂的日军,所有留下的人都难逃一死。最后华毕成让朱晋一的传令兵带着两个战士趁黑摸回旅部搬救兵,不过也没抱任何希望。华毕成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得看运气了。
华毕成和每一个留在掩体里面的兄弟都告了别,朱晋一则用力的锤了每个兄弟一重拳,他们要走出掩体的时候对剩下的士兵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掩体里面的官兵或躺或坐着给华毕成回了军礼,朱晋一在一旁看的泪流满面。
华毕成第一个出了阵地,他看着自己身后的士兵们,感觉到自己又多了一份责任,他想活着带他们回来。
朱晋一则感觉到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一下子变了,变得变得锋芒毕露。朱晋一稍微楞了一下,然后伸手紧了紧背枪的皮带,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跟上队伍。
这支小小的队伍在夜幕的掩护下急速前行。队伍里面所有的士兵都换上了鬼子的黄狗皮和装备,漆着绿漆的鬼子钢盔在脑袋上晃来晃去。这批鬼子装备的来源当然是阵地前面鬼子丢下的那几十具尸体。不过那些鬼子毕竟是在炮击中被挂掉的,所以华毕成好容易才凑出这20来套黄狗皮,他自己穿了套中尉的军官制服,不过这个鬼子中尉的军刀被炸断了,华毕成就把带把的那半截插在刀鞘里面。由于只有一半,军刀显得有些头重脚轻,在腰上不停地摇晃,华毕成时不时的要用手贴上来的刀鞘顶到它原来的位置上面去。
华毕成就这样带着小分队兜了个大圈,从日军防线的结合部插了进去,路上好几次和鬼子巡逻队遇见,但都在华毕成一口流利的日语和浓浓的夜色掩护下混了过去。居然真的让他们摸到了鬼子的阵地后面。
朱晋一在行军的路上压低了声音问华毕成要怎么去找鬼子的弹药,可华毕成始终沉默着不予回答。华毕成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他总不能告诉朱晋一他是穿越过来的,在网上看过日军的二战资料吧?所以他干脆不回答。朱晋一现在觉得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摊上这么个上司。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小分队的前哨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目标,在夜色中巨大黝黑的建筑像一只黑色巨兽,明显实施了灯火管制的入口进进出出着好些不开灯的军用卡车。这进一步表明了它的身份,这是鬼子的一座弹药,最少是联队一级的。
由于夜色造成的视觉误差使华毕成和朱晋一同时判断错了目标的等级,其实这是日军的一个重要弹药储备,它担负着日军第9师团下属步兵第18旅团的主要弹药补给。
“真让华参座给料中了!”朱晋一现在内心可以用震撼来形容,华毕成这一路上的表现已经让他吃惊不小。这个上司身上还有多少自己没看出来的东西?从一开始的窝囊废一个到现在的镇定自若。心中已经开始对华毕成有了敬畏之心。
华毕成看着朱晋一瞪着鸡蛋大一样的眼睛,低声给朱连长解惑:“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神奇的。小鬼子总是喜欢把弹药布置在阵地的右后方,我不过是撞了大运罢了。谁让日本人的脑子一根筋的很,什么都按着步兵操典上面的来。就像他们进攻的时候总是摆出八辈子都不会变的三角队形一样,永世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