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月问着长生问题的时候,脚步也没有停歇,继续跟着他朝前走。
看长生半晌都没有反应,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对药草之类的还算了解,其他的能入药的材料,药性药理之类就差得多了。”
长生的耳朵比一般人都要敏锐一些,叶楚月那些话自然也被他听进了耳朵里,可他琢磨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叶楚月心里到底是在打什么盘算,索性放弃了。
一路上叶楚月都没闲着,这路上药草不少,说走个几十步路就有能用的药材也不过分。
不过长生也发现了,叶楚月挑药草很有讲究。她只挑那些市面上不常见,要价高的,或者是那种采下来之后必须在规定时间内使用的时效性药材。
有的药草他根本就不认识,叶楚月似乎在观察着他的神色,看他面露疑惑的时候,就会主动给他解释那药材的药性和使用方法。
冬日里昼短夜长,两人刚从一处陡峭的山壁上爬上来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不远处有一间村里人上山歇脚的小木屋,长生提议进屋里去稍微歇一歇吃点儿东西,叶楚月也没反对。
在长生生火烧水加热那些干粮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整理着之前采来的那些药草,把它们分门别类的放好。
长生朝她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她正利索地处理着那条被她弄死的毒蛇,抛开蛇腹把蛇胆等可以入药的内脏都取出来,剥皮去头,最后只剩下光溜溜的蛇身子递给他。
“水不是烧好了吗?把这个煮了吧,蛇汤大补。”她说着又从那一堆药草里挑出几样一起递给他,“一起下锅,提味儿不说,还能去去寒气。”
长生盯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怪异了,不过还是顺从地从她手里把那条蛇给接了过来,用干净的水洗过一遍之后切成段,和那些药草一起下了锅。
等着蛇肉煮熟的功夫,他忍不住打着手语问叶楚月,“你不是山里长大的,也不像是经常干这种事儿的人,这些事情你是怎么学会的?”
虽然他手语的表达不是那么的明确,但叶楚月却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边把那些药草往背囊里装,边不动声色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手。”长生把自己的手摊开给她看。
他的手其实原本应该是很漂亮的,手型修长,手指纤细笔直,但因为一直干粗活,手上的皮肤就显得格外的粗糙,手背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疤痕,掌心更是长着一层厚厚的茧子。
“你的手很干净。”长生冲她比划的时候,目光还落在她的手上,“没有一点茧子,不像干过粗活的样子。”
不说城里的小姐们,哪怕是村里经常下地干活的姑娘媳妇儿们也没几个像叶楚月这么大胆。
在他的认知里,敢直接对毒蛇下手,给蛇开膛破肚的时候面不改色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叶楚月还是第一个。
“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叶楚月把收拾好的背囊放到一边去,在长生诧异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他身边去紧挨着他坐下。
“就像你吧,一直都不说话,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天生的哑巴,可其实呢?”
叶楚月刚挨过来,长生的身子就绷紧了,满脸都写着不自在,他下意识就想要往旁边挪,可身子刚动了一下,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
他脸色陡变,伸手就要朝自己脖子摸去,却被叶楚月拦住,“别动!”
叶楚月说话的时候,手里的另外几根银针也刺了出去,分别刺向了他后颈和颈侧的几个穴位。
长生的身子已经完全僵住了,这次不是不敢动,而是被叶楚月封住了穴道,连脖子都转动不了,只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叶楚月。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叶楚月扎完了针就坐在他旁边托着下巴冲他笑,“你也是挺胆大的,老板说给你涨工钱你就愿意跟着我上山啊,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儿什么?”
“这深山老林的,出了什么事儿也没人知道,就算你消失在了这山里也没人会怀疑到我头上。”
叶楚月强调,“他们只会觉得我一个女人家自己能逃出生天,比你这个男人可厉害多了。”
长生只感觉有一股怒火从心底烧了起来,血气猛地冲上了脑门,他的脸瞬间涨地通红。
在叶楚月伸手朝他脸上摸过来的时候,他目眦尽裂,忍不住张口怒声喝道:“毒妇,你别碰我!”
格外嘶哑的声音,中气倒是很足,声音很大。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说过话,所以发出的声音格外含混,听起来像是异域的方言一样发音很是古怪,但这短短一句,已经足以让人听懂他的意思了。
这话出口之后,屋子里就陡然安静了下来。
叶楚月暗暗松了口气,眸中掠过一抹笑意,解开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往旁边挪了挪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拿着勺子去搅着锅里的蛇汤。
长生则是被自己发出的声音给惊住了。
自他懂事起就没能说出过一句话,连之前一直给他治疗的那大夫都断言说他这哑症是天生的,哪怕身上的毒都解了也是不可能治好的。
可现在……
穴位被解开,身子似乎已经能动了,他缓缓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碰到颈侧的银针时,指尖都微微有些发颤。
是因为这银针的作用吗?刚才那声音真的是他发出来的?
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向叶楚月,张了张嘴,试探着再次开口,“我……”
第一个字出口的瞬间,他的眼眶都泛红了。
他偏过头去,死死握住拳头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至于那么哽咽,这才接着开口,“为什么我还能说话?我不是哑巴吗?”
这话乍然听起来怪异到显得有些傻气。
叶楚月闻言也是忍不住笑,“你现在都能说话了,还说自己是哑巴?”
“因为在娘胎里就染了毒,所以你的声带确实是受损了,但不是不能治。”叶楚月和他解释着,“想要完全恢复正常,那必须要等到你体内的毒彻底解了之后。”
“我刚才用银针给你针灸,就是试试看你的声带有没有彻底恢复的可能,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看长生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楚月又补了一句,“刚才我之所以故意说那些话去吓你刺激你,就是想要激怒你,好让你体内血液上行,让针灸的作用更快发挥出来,我可没别的意思。”
怕他尴尬,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忍着笑道:“我儿子都已经四岁了,可不是什么怀春的小姑娘,放心吧,我对你没有那种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