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七,正值秋分这天,气温突然下降,一早上就下起了濛濛细雨。龙王庙村的王家大院里灵台高筑,素蜡垂泪,花圈、挽帐在瑟瑟的秋风中呼啦啦地响着。灵堂安放的唱佛机里放着往生咒。
因为浭阳镇人有信奉佛教的习俗,丧礼都遵循不惊扰亡灵的原则,无论亡者的至亲还是前来吊唁、祭拜的亲友皆以静默的上香、念诵佛号、跪拜、鞠躬的形式送亡者往生。
靠西院墙搭起的高高的灵棚。灵堂靠西面东,以便前来祭拜的人面向西方为亡者祈祷往生西方极乐。灵堂的供桌上供奉着一座半米高的青铜鎏金的地藏王菩萨像,菩萨像前面摆放着各色鲜果点心,香炉里着的檀香冒出一缕缕青烟。
高桌下方摆放着一张四方桌,桌子上放着亡者王广富的遗像,遗像前面安放着一个青铜的大香炉,香炉的四周着108盏酥油灯。四方桌正前方的地上放着大莲花蒲团,供前来祭拜者跪拜使用。
灵床停放在灵堂中央的位置,亡者的身上蒙着白色的布单,布单上盖着印着往生咒的黄色锦缎往生被。祭拜的亲朋要按顺时针围绕灵床三周,然后到遗像前上香、祭拜。
一大早,薛友亮、王凤鸣的同事好友以及王广富的的四个徒弟准时来到王家,在院子里张罗忙活着。
贾咏仁得着信也匆匆赶来参加丧礼。自从他担任了凤凰集团的董事长,特别是他刚上任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在集团公司熟悉情况,处理各项事务,好在国企的干部们素质很高,相处沟通起来比他想象得好很多!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回家看望父亲了。昨天晚上他接到王凤鸣的电话得知王广富去逝的消息,一早就赶了过来。祭拜亡灵过后,他就和大伙一起忙活起来。
王凤鸣、王凤娟、史翔、贾咏梅披麻戴孝来到灵堂里上香、跪拜,等候前来祭拜的亲朋。村委会也送来了花圈和挽帐,村长、村支等几位村干部先后来上礼、祭拜。乡邻们也陆陆续续地走进院子,来到灵堂上香祭拜。
上午九点钟,贾秀莲和大女儿林雨春、大女婿甄世华、小女儿林雨露一起来王家祭拜。贾秀莲上香祭拜后,甄世华上了三炷香,然后跪在蒲团上叩了三个头。雨春和雨露也跪在蒲团上三叩首。
县长甄世华来王家参加丧礼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到王家来看县太爷。王家的院门口、墙头上、院子里站满了人。见质彬彬的甄世华入乡随俗,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很多人都赞叹着,“老王家不愧是大户啊!能有这样的好亲戚!这回凤的事准能解决了!”
“听说这甄县长最不讲情面的,从来不给亲戚朋友办事儿!”
“你瞧你说的,现在哪还有这样的铁面包公啊!”
“哎,凤鸣的大伯、二伯、三姑不都是大官吗?这上头有人,还管不了他家老二的事?”
“县官不如现管!王广富的哥哥、姐姐早就退了!听说孩子们都是搞技术的,王家朝里无有后继之人了!”
“怎么没有,甄县长不是?既是县官又是现管。”村民们议论纷纷。
王凤娟的婆婆张玉芬、公公史宝安和小姑史秀一起来王家祭拜。史秀指着正在磕头的甄世华对母亲说:“这就是甄县长。甄县长的岳母跟秀凤大妈是堂姐妹,一个爷爷的。”
“感情王家还有这么好的亲戚?”
张玉芬一边想着急急地往堂屋里走,一进堂屋见到贾秀凤就扑过来,搂住贾秀凤嚎啕大哭:“我的老嫂子啊!你说我那老哥哥怎么突然就走了呀!”
贾秀凤拍着张玉芬的后背劝解着:“大妹子,今儿不许哭,让你广富大哥安心地走。不哭啊!”
张玉芬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着眼睛,“大嫂子,你说我大哥怎么这么没福气呀!刚退下来享几天清福,怎么就走了呢!”
贾秀莲走上前来劝着,“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
张玉芬抬起头打量着贾秀莲问:“这是不是堂妹呀?”
贾秀凤回答道:“这是秀莲妹子,甄县长就是秀莲的大姑爷。”
张玉芬立刻露出笑容,“刚才我一进院子,就看见咱大姑爷在灵堂前给他大姨夫上香、磕头呢!人真好!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大家伙都夸呢!”
贾秀莲说:“都是应该的,他官当的再大也是晚辈不是!”
屋内正说着,院子里一阵骚动,德悦酒楼的董事长王德熙和酒楼高层经理、主管们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走进院子,排着队站在灵堂前,低头默哀。
王德熙走到香炉前面,点三柱檀香,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然后伏在蒲团上哭泣着:“大哥,没想到你刚退下来就——我一定把德悦酒楼经营好!你一路走好啊!”
王广富的大弟子王久发跪在蒲团上哭泣着:“师父,恕弟子不孝。你老人家走的时候,弟子没有陪伴左右。请您老人家原谅!师父放心,以后我会像亲儿子一样照顾师母。”
院子里的人悄声议论着,“这就是德悦酒楼的董事长王德熙,买卖做大发了,酒楼都开到京都去了。哭得最伤心的那个是广富的入室大弟子,听说在京都的酒楼当大掌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