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花曦,林雨露总会想起到市电视台报道的第一天。她一走进一层大厅,就被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吸引了目光。她的打扮和气质都很特别。她烫着弯曲的卷发,整齐地盘在脑后,细细的弯眉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画着浓浓的眼线,丰满白皙的脸颊,鼻梁挺括,薄薄的双唇涂着胭脂红的唇膏。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寒冷的冬季里,她穿着一件雪白的半身貂皮大衣,一双白色短靴上面露着一双穿着玻璃丝袜的粉嫩的纤腿。她看人的时候,尖下巴微微向上翘起,眼神向下俯瞰着、审视着,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让林雨露不禁想起了电影里老上海风月场里的名媛。
花曦高中毕业后到她父母所在的市水泥厂电视台当了一名播音员。1985年,市电视台成立,招聘播音员,在众多应聘者中,花曦脱颖而出,成为市电视台新闻部的第一代女主播。到市电视台工作以后,她考取了市广播电视大学中系,毕业后,又考取了京都广播学院在职研究生。
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市水泥厂的工人,由于她不断地努力进取,身份地位不断提高,使得她的第一任丈夫很自卑,结婚三年后,就与她离了婚。她带着两岁的儿子回到娘家,与父母一起生活。两年后,她嫁给了比她小岁的第二任丈夫京锦大酒店的董事长蒋京。如今她集美丽与财富于一身,成为很多年轻女孩子的榜样。
花曦听完林雨露的汇报,低着头想了想说:“现在还不是报道的时候,你继续跟进,掌握全程情况,到时候在《凤城焦点》里做一个详细报道。”
林雨露点点头:“纺织厂召开全厂职工代表大会,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一个阶段性的报导?”
“可以。侧重点在于纺织厂发挥工会的作用,帮助广大职工解决对破产重组的认识问题,号召职工们参与入股。”
“嗯。”林雨露笑着点点头,眼睛里充满了对花曦的赞许。
“今天晚上,我跟你姐夫说,会议室你们随时可以使用。希望纺织厂、棉纺厂改制有个成功的典范。让观众们看到你精彩的报导!”
林雨露站起身走到花曦面前,“谢谢花姐!”
下班后,林雨露回到家中,看到王涛坐在餐桌旁与父母一起吃饭。
“王叔叔。”林雨露打着招呼坐到餐桌旁。
贾秀莲盛了一碗红豆粥递给女儿。
林卫国说:“你王叔一下班,我就把他叫来,把你的提议跟你王叔说了。”
王涛说:“露露,你的提议太好了!我啥时候能见见贾总?”
林雨露拿起筷子,“见面的地点已经定好了,就在京锦大酒店。京锦大酒店的董事长是我们主任的爱人,会议室,我们随时使用。”
王涛朝林雨露竖起大拇指,
“露露,你就是我们厂的贵人!”
“王叔,这是我作为一名记者应该做的。况且我还是纺织厂的子弟呢!”
王涛看着林卫国和贾秀莲赞许地说:“你们培养了一个好女儿!”
吃完饭,林雨露给贾咏仁打了电话,约好明天下午两点钟在京锦大酒店见面。
第二天下午一点半,林雨露提前来到京锦大酒店,先去跟蒋京打了招呼,然后来到会议室。她坐到会议桌旁,从背包里掏出录音笔检查了一番,又把录音笔放进背包里。
贾咏仁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了。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真皮公包,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进会议室。林雨露站起身,站在会议桌前微笑着看着他。贾咏仁走到她的面前,也微笑着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姑娘。
林雨露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紧身T恤衫,下身穿了一件蓝色牛仔阔腿裤,脚上依然穿着一双白色厚底运动鞋。T恤衫束在腰里面,腰间扎着一条棕色皮带。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露出宽阔饱满的额头,一副细长的一字眉下闪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眼神中略带着年轻姑娘的矜持与羞涩。
贾咏仁的眼睛里笼起一层雾水,林雨露害羞地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会议室外想起嘈杂的脚步声,王涛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前来参加座谈会的8名代表。
王涛大约四十六七的样子,中等个头,身材偏瘦,面色白净,鼻直口正,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亮光,目光坚定,眼光深邃。他穿着蓝色夹克衫,深蓝色西裤,脚上穿着一双老北京布鞋。
贾咏仁打量着王涛,料定林卫国向自己推荐的这个人定会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贾咏仁与王涛寒暄过后,招呼着大家落了座。
王涛指着一名四十左右岁短头发的女同志介绍说:“这位是纺织第一车间主任王俊玲同志。”又指着王俊玲旁边长头发的女同志说:“这位是第二车间主任李雅琴同志。”
贾咏仁站起身与两位车间主任握手。
王涛继续介绍,“这6位同志是工人们维权选出的代表。”
贾咏仁再一次站起身与6名工人代表一一握手。
王俊玲说:“昨天晚上,我师傅给我和雅琴打了电话,让我们来参加贾总的座谈会。”
贾咏仁说:“非常感谢王主席、两位主任和各位代表能来参加这次座谈会。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贾咏仁,是浭阳县永鑫化纤厂的厂长。永鑫化纤厂是一家民营企业,我准备建棉纺厂,市里面让我参加纺织厂和棉纺厂的破产重组。
所以,我想听一听大家的想法和心声。我是市人大代表,可以把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反馈给政府的领导。请大家知无不言。”
在座的代表们相互看了看。
王涛说:“贾总是老厂长推荐给我们的,贾总是有担当的人,大家不要有顾虑,想说什么尽管说。”
王俊玲说:“我先说。纺织厂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某些手里有权力的人钻国家的空子,利用职务之便发个人财,下面工人们也是小偷小摸。弄得我们这些车间主任无法管理。厂里两三个月才发一次工资,工人们拿点儿棉线、棉纱,我们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这样下去,厂子完全垮掉了!”
李雅琴说:“现在厂里基本上处于半停产状态,我们强烈要求恢复正常生产!”
“我说两句。”坐在贾咏仁对面的一位三十二三岁的男人说道:“我叫郭胜,是整理车间的工人。我家就在雨露家楼上。我们纺织厂是全国知名大企业,两年前工人们还有奖金拿,仅仅两年就破产了,还让工人们下岗买断工龄!我们就是觉得不公平!我们想让上边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
其他的人都频频点头,都打开了话匣子。 贾咏仁双肘交叉抱在胸前,听着代表们的讲话,心情越来越沉重。代表们反映的的问题集中在了一个焦点上:工厂的濒临破产主要原因是经营管理不善造成的,并不是因为设备老化、工艺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