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显瞪着一双足以吃人的眼睛,骂道:“放屁!方灵身上的经脉被封了七八,除了你的判官笔谁还能做到。”
宁化露出了一张已经解释到忍无可忍的表情,心头一怒,没控制好兵器的力度,直接一笔点在了方显的左肩上,将他打落雪中。
“方兄!”
身边的翼望山弟子段玉清一声惊呼,上前扶起方显。一旁正在打斗的另外五山的弟子也放慢了攻防。
方显推开段玉清,捡起落在雪地里的木杖,翠绿如玉的杖头上挂着一穗两生花玉,这是方灵的兵器,玉却是方显的。他在少咸山辽水旁的一片深林里发现了师妹方灵的尸体,便决意用这把兵器报仇雪恨。
方显用这把翠玉杖横扫了路上遇见的所有妖兽,终于在离开少咸山时找到了宁化,不分青红皂白地追杀了宁化两百多里,一直到北岳山,遇见了西荒妖界其他正在打斗的弟子。
可要说起来,这宁化也是倒霉催的。他与宁风、宁翔在少咸山渡辽水时遭遇了一群六眼飞鱼妖。这群鱼妖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发出水箭点人经脉。正当他们忙着杀鱼时,撞见了和同门走散的方灵,结果在成百上千的飞鱼妖的攻击下,宁翔抵抗不住,便把飞鱼妖引到方灵身后,试图来个借力打力。可惜没操作好,不仅自己被水箭打穿了身体,还让方灵施展的化蝶杖法一个没挡住,被水箭破开了防御,白白送了性命。
要说责任,宁翔有所不该为在先,身为同门的宁化多少要担一些。但失去挚爱的方显不分青红皂白的拼杀,再有双方总归还是竞争者,让他和宁风早早失去了辩解的念头,双方就
这样打了一路。
北岳山上,方显站稳了身子,毫不掩饰自己失去理智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宁化,阴狠狠道:
“既然灵儿已经走了,那谁也别想参加到达狱法山。”
宁化顿觉不妙,厉喝道:“方显,你想干什么!”
方显旁边的段玉清也不禁吓了一跳,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方显倾尽体内业力聚在翠玉杖上,高高跃起,一招泰山压顶轰在了一块巨石上。
那块十丈方圆的山石顷刻间“天女散花”,碎石的声响传遍四野,飘荡了许久才慢慢平息。
一旁的段玉清轻舒一口气,他以为方显只是在发泄情绪,当即笑着上前,但张开的嘴还没发出一个音,脚下的北岳山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隆隆的轰鸣声从天而降,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山顶晴朗的天空已被飞舞的雪花盖满。
白云生第一个从雪地里跳了起来,用尽毕生力气大吼道:“雪崩,快跑!”
南飞和项无间也暗叫不好,没想到一场安安静静的隔岸观火却演成了殃及池鱼!
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西荒妖界年轻妖修中的翘楚,是翘楚就不是傻子。此情此景加上耳边突然传来的陌生吼声,十五六个人立刻收起兵器,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向山下狂奔而去。
唯有方显站在原地,看着那些如跳蚤般已经远去的妖影,微微一笑,轰然消失在狂暴的雪瀑之中。
白云生醒来时脑袋还严重晕眩着。四周忽然传来刺骨的冰冷,让他浑浊的思绪消停了一些。
他定了定目光,见自己挂在了一棵不知道叫什么的树上,胸口以下的身体全埋在雪里。
变清晰的视线让身上的寒意也更加清晰。白云生用力抬了抬被埋了一般的右臂,一点一点从雪中抽了出来,然后双手拉住悬在半空的树枝,费了九
牛二虎之力爬出雪坑,躺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地喘着粗气。
一直休息了有半个时辰。
白云生就这么躺着,直到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不再颤抖,身体慢慢暖过来,才起身环顾四周辨了辨方向。
又白又冷的阳光从身后落下,白云生逆着光抬头一望,恢复跳动的心脏带着喉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座墨绿色的山北坡被白雪生生劈成了两半,仿佛天河倾泻,他此时正站在天河的尽头。
白云生劫后余生地喘了口气,定睛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猛然一抬头,四处张望着喊道:
“坏了,大哥呢?风啸呢?师兄呢?”
周围除了被雪崩摧毁的山林空无一物。积雪掩盖了所有妖兽活动的声音,静悄悄的。
在白云生身前约有三四十里的北方,有三座更高的大山横空矗立。白雪皑皑的山顶上风云聚散,一看就是五行元气充沛之地。
白云生向前跑了几里地,走进一片茂密的针叶林,终于在入林的一棵高树上发现了天帝山的标记,顿时一阵雀跃涌上心头。
这里能发现标记,说明项无间几个起码还有活着的。想到此处,白云生提起失落的情绪,运起七杀步向林中跃去。
穿过针叶林,滑过冰封三尺的一条大河,转过一座鸟兽绝迹的山谷,眼前的场景顿时一片开阔。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簇着一株株雾凇,连绵不绝,仿佛从雪地里钻出来的精灵,在洒落的阳光里晶莹透亮。晶莹的光沿着一条奔流的大河一直蜿蜒到三座巍峨的雪山中。
晴空万里,荡气回肠。
不过令白云生目不转睛的却不是这些雪域盛景,而是他面前站着的五道妖影,有老有少,有清有浊。
白云生憋了四天五夜的一口气一吐而出,又惊又喜地叫道: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