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小宗眨了下眼,出差他懂得是什么意思,妈妈跟他说过。
陆程杨看了一眼桌上的海鲜,叫服务员添了副碗筷,起身去洗手,再回来便动手剥虾壳,剥干净的虾仁全放到苏寻面前的小盘子里,望向她低声说:“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她以前就不胖,现在比以前看起来更瘦了,看得他有些心疼。
苏寻抬头望了他一眼,“你不用照顾我,我自己会剥。”然后把小盘子推到他面前,低头扒饭。
“妈妈,我帮你剥。”苏小宗抓起一只大虾,小手笨拙卖力地剥。
与其说是剥,还不如说是扣,苏寻忍不住笑了笑,从他手里拿下那只虾自己剥了起来,“妈妈自己来。”这大虾他一只小手都握不稳,怎么剥?
苏小宗不开心地看着自己肉呼呼的小手,又看向陆程杨宽大修长的手,忽然开心地笑起来:“妈妈,等爸爸回来了,让爸爸给你剥,爸爸还可以帮你做好多好多事情。”他没忘记,妈妈说过爸爸要回来了。
苏寻愣了一下,碗里便多了一只剥好的大虾,陆程杨的眼神正炙-热地望着她。
她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低头用脸颊亲昵地碰了碰苏小宗。
陆程杨盯着她垂着的长睫毛,从他在这儿出现,苏寻的情绪明显低了下来,她不高兴见到他。
以前苏寻就很少要他哄,她一直是个很省事的女朋友,不爱哭也不爱来事,偶尔闹脾气他只要抱着她哄几句或者吻吻她就好,他们从来没有过激的矛盾和争吵,她就像只乖猫,总是笑眯眯地贴在他身边。
面对这样冷漠淡然的苏寻,陆程杨有些无力,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开心起来,因为他很清楚,即使解释清楚一切,也只会让她心理上多一层沉重而已,跟她原不原谅他并无太大关系。
当初她心灰意冷的离开,五年时间,足以让人心彻底冷却,就算他有天大的苦衷,那又如何?他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吃完饭,苏寻带苏小宗在街上溜达,陆程杨一直跟在后面,到人多拥挤的地方就把苏小宗抱起来,他个子高,苏小宗趴在他肩头很兴奋,这画面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苏小宗一坐车就很容易睡着,今天玩得的时间特别久,在出租车上没几分钟就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了,卷缩在苏寻怀里说着了。
下车后,陆程杨从她怀里抱过儿子,被迫挪窝的苏小宗皱着小眉头嘟囔了声,软软的小卷毛在陆程杨脖子上蹭了蹭,很快就在宽大的怀里安静睡了过去。
苏寻看了一眼,先他一步走向酒店,到了酒店门口停下来,伸手要抱过苏小宗,“给我吧,我先抱他回房睡觉。”
陆程杨垂眸望她,声音压得很低:“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上去。”
陆程杨开了一间房,就在苏寻房间对面,苏寻伸手要抱过苏小宗,陆程杨身子一侧,高大的身子立在门口:“你开门,我把他抱进去,这样传来传去会弄醒他的。”说话时粗粝的手指在苏小宗露出的腰上磨了磨,原本熟睡的苏小宗立刻扭着身子不高兴地嘤嘤了几声。
他也知道?那刚才干嘛从她怀里抢过孩子!苏寻抿唇忍着不发作,刷卡开门,陆程杨从她身侧大步走进去,把怀里的小家伙小心翼翼放到床上,苏小宗在床上翻滚了一下,撅着屁股呼呼大睡。
苏寻把空调打开,拉上窗帘,转身望向陆程杨:“你回去吧,我也要睡觉了。”
陆程杨走到她身边,拉开窗帘一角,看着不远处的沙滩,“寻寻,我们到楼下走走吧。”
苏寻直接拉上窗帘,干脆地说:“不去。”然后抬头看他,又看向门口。
意思如此明显,陆程杨岂会不明白,低头望着她沉静的眼睛,忽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抱住,声音低哑压抑:“寻寻,我可以解释,我跟程冉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你真的就不能安静地听我说说话吗?”
苏寻挣脱不开,有些烦躁:“陆程杨,你离婚的时候离得那么干脆,你当初怎么不解释?怎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你离开几年没什么,我还会在原地等你?等你把你的事情解决了再回来跟我解释一番,我就完全相信你?就心无芥蒂地跟你在一起?你这种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
陆程杨从来没这么想过,他从来不敢奢望他苍白地解释一番,她就会原谅他,他们之间不是解释清楚就能冰释的,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放手,对他来说她是他的唯一,儿子……他以前没想过他们会有孩子,在那几年他就是靠着对她的执念撑下来的,在他的生命里苏寻比孩子更重要。
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抵着她柔软的头发,嗓音越发低哑:“寻寻,是不是我让你开心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很多年前,他曾问过她:“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
她朝他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的满足:“跟你在一起开心啊,我看到你我就觉得开心,这里跳得很快。”她指着自己的心口。
这个看似简单的理由,却是她喜欢他的初衷,现在实现起来却又那么艰难。
怀里的人忽然不动了,半响,埋在他怀里的人儿才低声开口:“我跟你在一起很难再开心起来,不管你跟程冉到底有没有过什么,或者你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我都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只知道你跟我离婚是真的,你五年不曾出现过也是真的。陆程杨,我承认我刚怀孕的时候我还期待你会回心转意,在苏小宗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我对你还没死心,人家都说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生孩子肯定是因为很爱他,我当时确实还爱你,也舍不得这个小生命,所以才会生下他。但人心是会在漫长等待中慢慢冷却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死心了,不再期待你会突然回来,我觉得我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你也不会知道你前妻曾给你生过一个孩子,我们在不同的城市活着不一样的人生。”
“苏小宗第一次懂得问爸爸的时候,我很慌乱,我就是因为对你还有所期待,才会告诉他,他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以后会回来的。后来不再期待了,我就想如果遇到合适的男人,对我和对苏小宗都好,我就嫁给他,然后告诉苏小宗,这个就是他爸爸。我从18岁跟你在一起后,我就没想过我会嫁给别人,后来我在自己20岁那年嫁给了你,我更没想过我们有一天会分开。”
“可是很多年后,我却要考虑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的事,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生活和现实重重打了一耳光,我废了很大的劲儿才过了自己心底那一关,然后我发现自己的生活开始改变,把你和那段年少不知的婚姻抛到脑后,我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
“陆程杨,我发现,原来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苏寻这话一出口,陆程杨脸色骤变。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这么一大段一大段地跟他说话,他知道这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当初他没办法离开s市,对他来说,最难熬的不是身体上的折磨,也不是毒瘾发作时蚀骨的难耐,也不是在生活上处处被压迫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