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砚闷哼一声,豁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关切的面孔。
是个女子,年纪不过三旬,身着青衫,面目白净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唯有那双眸子,透着洞察万物、曾经沧海般的古井不波,此刻,正担心地凝着自己的脸。
“砚儿,你不要命了?”女子的声音一如她通身的气度,冷然不可侵犯。
景砚的神魂此刻方各自归位,她惊觉自己居然被女子拥搂在怀中,女子莹白的手掌正贴在自己的后心上。
“师父!”
女子略点了点头,按住她挣扎欲起的身体:“莫急!你体内的寒气,还要逼出来才不致伤了身体。”
景砚感觉后背暖融融的热意,自一点发散而成一面,继而整个身体都沁了进去,仿佛浸入温水中沐浴一般舒服。
师父怎么会在这里?
景砚脑中盘旋着这个问题。
此处,自然还是宇哲所处的隐室之中,只不过,自己已经离开了哲的身体,靠在师父的怀里,而师父则靠在墙壁上。
只听青衫女子道:“砚儿你太过胡闹了!这里何等冷?以你的身体……你这是不要命了想随哲儿而去吗?”
女子说着,语声微微哽咽。
“师父!您都……都知道了?”景砚急转身,痛苦地看着她。
女子眼风扫过宇哲安眠之处,长叹一口气:“想不到……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景砚闻言,下意识地一眼瞥过青衫女子的头顶:如鸦乌发,哪里有半根白发?
“师父!您武道、医术通神,定有办法救得哲的!”景砚突地想到青衫女子的身手,心中涌上了希望。
青衫女子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苦笑道:“砚儿,我不是神,何况,医者救得了病却救不了命啊!”
景砚黯然。确然,哲已如此了,便是大罗金仙又能如何?她是关心则乱了。
青衫女子深深地看着她,又一眼瞥过寂然无声的宇哲,心中一痛。她仿佛透过这一对儿,穿越了久远的时空,看到了曾经的过往。
略一失神,她拉过景砚的手:“砚儿,死者长已矣,生者当自强啊!”
死者……
景砚咀嚼着这个字眼儿,舌尖苦涩异常。
青衫女子暗叹一声“情”字磨人,肃然道:“砚儿,你之聪颖,远超常人,当明白‘世间万事,岂无因果’?”
景砚蹙眉。
青衫女子凝着宇哲的身影,叹道:“我虽是哲儿的师父,也不得不说他……太过刚愎了……这亦是我的过错……”
“师父……”景砚听她言语中的痛苦意味,实难把眼前这失落人同清姿高绝的风致联想到一处。
只听青衫女子续道:“哲儿少年继位,虽有北郑外忧,然朝廷一片向心之状,又得几位老臣辅佐,他的路着实走得顺遂了些。哎,早知如此,我就该……就该多多磨砺他的性子,也不至于……”
女子说着,眼中潸然。
景砚已然听得落泪。
青衫女子话锋一转,“是以,为师想着,同样的错不能再犯!”
景砚一凛,疑惑地看着她。
“因此,”青衫女子一把摘下背后的枪袋,“对于幼君,自当十二分地磨砺。”
景砚闻言,已知她所指,点头道:“砚儿当真想不到,师父竟然也是无忧的师父……”
青衫女子一顿,继而轻笑:“无忧?这名字好!比慧之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