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

54.雪花埋骨

“你的愿望实现了,为什么没有消失?”梦载拎着舒朔的纸臂。舒朔被突然的腾空感吓到,蹬着自己的纸腿:“什么消失,我不明白?”

梦载知道舒朔不会骗人,但是梦载看来,舒朔的认知里有太多错误了,所以说的话显得表面而无知。轻轻松开手,舒朔就飘了起来。

梦载语气冰冷:“别跟着我了,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吧。”

舒朔在空中挣扎,想抱住梦载的衣袖,却还是掉落在雪地上,寒风刺骨,他们虽然都不会感到寒冷,但舒朔害怕寒风会把自己吹走。

舒朔呼喊着梦载:“不要丢下我!玉尘哥哥!不要…不要和大家一样不理我…”

听到接近哀求的语气,梦载停下脚步,可是想起这种事总是要发生的,既然注定离开就不要过多倾注情感。他修长的腿重新迈开。

独自瘫在雪里的舒朔,此刻迷茫的望着天空,雪从下着到停,自己的面前忽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他展露笑颜伸开手:“你回来了!”

梦载终究还是没有抛下舒朔,上一次他也是不想招惹过多不相关的人,可还是留下遗憾。如果把弱小的舒朔丢下,他会和上次一样继续被埋在雪地里吧。

“躲好,你太脆弱了,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刮走。”梦载只能把舒朔重新塞回怀里。舒朔心满意足的笑着,靠着梦载冰冷的身体却感觉比烤炉还暖和。

梦载带着舒朔,在活跃的雪人堆里,找个随意的角落坐下。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同类尝试着走路总是跌倒,梦载无动于衷。

舒朔试探性的询问梦载要做什么吗?梦载撑着下巴:“不知道。”

前面差点被丢下,舒朔还担心梦载不想搭理自己,见梦载只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舒朔小心建议道:“您不觉得他们需要帮助吗?”

梦载哦了一声:“你想我帮他们?这是你的愿望吗?”在梦载看来,自己是为了完成任务来的,自己的这幅身躯无欲无求的只想等到冬雪过去新春到来,既然舒朔有新的心愿,自己倒是愿意帮帮。

于是,梦载还未得到蒙圈的舒朔回答,就开始行动,纠正雪人们错误的姿势。舒朔本想开口的嘴又合上向上勾起,加入和雪人朋友们沟通行列。

梦载和舒朔渐渐和其他雪人相处和谐,直到冬日神女被春日神女拉回来处理残局。

一只额头有枝红梅的亨雪猪,此刻还在风雪中凌乱,他发出吼叫:“这是哪啊!”谁懂啊,到处白花花,他完全找不到方向!还和之前身边的雪人们走散,越离越远。欲哭无泪的亨瑞儿在芙的陪伴下砥砺前行。

殊不知,他们在大雪里反而躲过了冬日神女此时的收割。

“啊哈——”冬日神女依旧打着哈欠,不过好像清醒多了:“不用这么着急嘛,春日你不就要接我的班了。”言下之意,只要等春日阳光普照大地,冬雪自会慢慢融化,现下形态的雪人们就不会存在了嘛。

“那也不行,神女的眼泪充满神力,不会被我的阳光影响而消失作用,必须收回。”春日神女一身轻盈,经过之处绿意盎然。

两位神女一起在空中飘过,共同经过的地方雪开始融化,已经露出雪覆盖之下的绿草。同时,一位收集眼泪,一位推送手里的春风。

舒朔感受到一股与寒风不一样的柔和的风,他刚呼吸感受了一下舒服的感觉,就抓紧梦载:“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梦载感受着春意:“你的预感是正确的。”太阳出来了,他是不是要离开了。

其他雪人们只会比梦载更早的消失,他们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我们要走了,谢谢你们,教会我们走路。”

雪人们真诚的笑意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直到化作雪水,体内的神女之泪被收走,他们重新失去动态。

梦载嘴角不自觉的含着一抹笑,他轻轻放下舒朔,让舒朔依靠在一枝树干上。舒朔感觉到离别的气息,一下哭了出来:“要走了吗?”

梦载嗯了一声,跟舒朔坦白:“其实我是玉尘也是玉鸾。”

舒朔别过头去想掩饰悲伤,声音却哽咽:“我知道。你们长的一模一样。”

梦载故作惊讶:“啊,是吗?我都没注意到。”

舒朔低下脑袋:“是啊。”

梦载最后看了舒朔一眼:“跟风走吧,你不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春天就要来了,到时这里会有另一番美丽景象的。谁知道以后,说不准我会化为雨水,溅落泥塘。”

梦载的声音消失了好一会,舒朔才撑起身子眺望他离开的地方:“雪女是个温柔的人。”

梦载不知道他的身躯是雪女,他自认为可能雪做的好看的美人就是雪女吧。殊不知他是作为由雪化作的雪之精灵,经常在雪地帮助落难迷失方向的他人,有人见他由雪而化且美丽动人便叫他雪女。

即便冰雪消融,雪女也不会消失,他只是会继续沉睡,等到下一个冬雪之日。不过,梦载是要离开的。他好像懂了:“这副身躯的原主,心愿应该很普通平和,和其他雪人好好相处,过好每一个冬日。”应该还有帮冬日神女的监管工作吧。

梦载没想到自己还得到了冬日神女的馈赠。

“感谢你帮我管理雪人们,这些眼泪我留着也没有用处,不嫌弃的话,送给你。”冬日神女笑眯眯的递了玻璃瓶子过来,春日神女也没有阻止。

梦载想:我也不一定用得到。

不过还是道谢收下,说不定以后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本想要不留给真正的雪女,可是自己卖了力做的事,怎么看也是自己得来的报酬。这样想着,梦载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梦载找到一处冰地,他要离开也得把雪女的身躯安顿好,脚下却感受到什么,地面因为雪融化,露出原本的样貌。

“这是…”梦载蹲下看到一根白骨,“这难道是…我?”随即他又否定:“不,是悯。”可是一切已经过去了,他除了无可奈何和惋惜,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阵风吹过。

“刚刚是不是飘过一个什么?”芙似有所感的盯着上空,在和亨瑞儿共享的视野里,她好像瞧见一片像树叶一样小而薄的纸片?

亨瑞儿没有看到什么,他觉得芙应该是出现幻觉了,毕竟他们已经被困在大雪里好久了,久到都不知道时间了。

想起之前自己信誓旦旦说会找到梦仔的,亨瑞儿的雪都流了下来。

“阿亨,你流雪了。”芙提醒他。

亨瑞儿发觉:“好像变热了。”不仅如此,还有一个精神抖擞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果然有漏网之鱼,春日和冬日漏了一个,就让我来处理吧!”是同样作为神女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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