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看着金光照亮了小明珠的脸,立即露出了既羡慕又鄙视的神情。
她们自以为修养极好,自以为大家闺秀风华绝代,可又不得不承认韩家那位大小姐容颜无双,引人注目。她们一边鄙视着韩明珠那疯不疯癫不癫的行径,却又一边忍不住暗暗嫉妒她不受约束,无人管制。
她们哪会知道,就在这管教的问题上,韩老板已经殚精竭虑。
小明珠生来就是个熊娃儿,极具表演天赋,说哭就能哭,说笑就能笑,他还没挥板子,小丫头就嚎得左邻右舍全都知道了,也不晓得这臭丫头施了什么法术,竟令到下至黄口小儿,上至耄耋老翁,都为她说情。
他本来就不忍心真的打她,被她的泪眼汪汪地一哄,罢了。
小明珠学着爹爹打马吊洗牌的手势搓着盆里的金银首饰。
明晃晃的波光倒映在她明亮的眼瞳之中,亮得吓人。
众人看清她小手里的那副头面,才得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寒气。
居然把玉雪点翠牡丹头面丢进水里,小姑娘可真会玩。
不说那一整套头面价值几何,就单看那一支牡丹小钗就值四千两啊。
结果,人家拿这样贵重的东西泡水呢。
不识货的干瞪着眼,识货的,更是心如刀绞。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居然拿这种伎俩来搏眼球,谁不知道韩家这回是来招婿的,别院里住着的公子都被她家打听遍了。啧,韩伯伯也真可怜,生了个这么样的赔钱货,难怪心焦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儿不屑地瞟向韩明珠,随后目光一滞,却是停在了韩闲卿身上。
“葛姐姐,什么叫招婿?这韩明珠这才六岁,就能成亲了吗?”有人问。
韩夫人四处打听小公子们的生辰八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这样劳师动众只是为了招个娃娃亲,似乎有些不对劲。韩家虽说是沧州首富,但在座的哪一位又是出不得场面的,能这样由得他挑肥拣瘦?
小姑娘谁个没听过几个才子佳人故事,可是在座的一大半都不是什么美人胚子,她们看韩明珠的眼神,天生就是敌对的。
被那葛家小姐的话一挑拨,不少人心中升起了一股危机感,看向韩氏兄妹的眼神就更不善了。
“放心吧,你们看上的,人家未必看得上,她在这院子里跳来跳去,不就是等青哥哥么?你们看那棵皂夹树,是不是正对着青哥哥的房?”
葛家小姐扬手指了指对面,小姑娘们立即就气炸了。
“看上青哥哥?就凭她也配?又不会画画,又不会绣花,就只知道在泥堆里爬爬爬,简直丢人现眼!我倒要亲自去会会她,看她有什么本事?”
一个穿红衣脸圆圆的小姑娘像个炮仗似的蹿起来,转眼就冲到了韩明珠跟前。
葛家小姐在后面眯了眯眼,好以整暇地靠在了窗边。
小明珠正搓得有趣,突然感到眼前一暗,一个颤颤的影子罩在脸盆里,将金光遮住一大半。
“你,给我滚出去!”红衣小姑娘脸儿鼓鼓的,努力将一双小眼睛撑得溜圆。
“哥,她叫你滚出去!”小明珠没抬头,只推了推小闲卿。
“啊?”小闲卿莫名其妙地回转脸,将目光定在那小姑娘身上,因为没弄清状况,他的眼神呆呆的,连眨都没眨一下。
红衣小姑娘被他清澈的眼神震住了,好半天,才顺着他的目光一直滑下来,然后停在了自己的胸口。她比较胖,年纪也比韩氏兄妹长了三四岁,虽然还没隆起小包包,但她却认为自己已经很有些看头,所以特别疑神疑鬼。
“你、你看什么!不要脸!”她被小闲卿那眼神吓得一哆嗦,赶紧先捂住了身上的五花肉。
“一会叫我滚,一会儿说我不要脸,我都不认识你。”小闲卿并不觉得五花肉盖着块红布有什么好看的,庙里边的祭品也跟这个差不多,他怕妹妹生气,径自拦在了那红衣小姑娘面前,“这位胖子姐姐,你挡的地方有点多,我妹妹不高兴了。”
胖子……姐姐……挡的地方有点多……他居然嫌她阴影面积过大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你!韩闲卿,你会不会说人话!”红衣小姑娘蓦地捏紧了拳头。
其余看热闹不嫌多的姑娘们都纷纷笑开了。
葛家小姐随手拿着手帕扇起来,指那红衣小姑娘笑道:“这傻姑娘,拿话一激,她就真的去了,看来是真喜欢扈青哪。”
韩闲卿是典型的护妹狂魔,平时他软得跟块豆腐似的,怎么骂都不会吭声,但要是谁触了韩明珠霉头,他简直能和人拼命。葛家小姐看不惯这俩兄妹很久,这一记借力打力,用得虽然不高明,但效果也达到了。
她摇了摇头,还想挖苦一句什么,却觉得有些口渴,说巧不巧,便有一盏茶,被人递到了她手边。她以为丫鬟送来的,刚想夸赞两句,一转头,却生生愣住——
一个声音清透如泉水,悠然问道:“刚才是谁说喜欢我的?”
姑娘们的脸,立即红成了一片片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