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慈捧着那本破旧的古籍,嘴角直抽:“大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依旧半阖着眼:“肃王府的煞局,翰林千金身上的砂斑,你做的事,我都有所耳闻。”
商慈心下一惊,这老和尚什么来路,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老和尚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慢悠悠道:“肃王妃是我们寺庙的常客,之前她来我们庙里请过像,说是镇婴灵,翰林千金的贴身丫鬟禄儿曾为她家小姐上香祈福,前阵子曾来还愿。要知道,庙祝想要从香客口中探听到什么消息,易如反掌。”
“你接连破了王府的煞局和翰林祖坟的风水煞局,想来对气场很敏感,很有可能会开灵眼,老衲便让庙祝时刻盯着香客,若遇到有来取香灰的人,便叫他把那人引来。”
商慈认真地细想,确实自从她魂穿后,好似对气场更加敏感了,若换她以前的身体,未必能发现得了,难道这也是开灵眼的迹象之一吗?
商慈当下对这个老和尚多生了几分警惕,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事,这老和尚仅从他人口中就能推算出来,该说他老谋深算还是老奸巨猾!
“这是老衲偶然从这藏经阁中找到的,老衲与这有缘无分,想转手给一个有真材实料、品行端正的同道人,也省得糟蹋了此。你既要了这机缘,就快收起来罢,让旁人看见了,姑娘可要引祸上身啦。”
老和尚眼神擦过商慈手中的册,满是恋恋不舍,脖子扭动了一下,硬生生地别开眼去。
瞧他这副神情,商慈有些明白这老和尚打得什么鬼算盘了。
她手中的这本古籍,就是传说中的《鲁班》,这古籍不但是一本木匠籍,还涉及着许多精奥的风水知识和不少独门道法,这本失传了两百多年,是让许多同行趋之若鹜、念念不可得的宝贝。
但这本坑爹的地方在于,要学习其内容,首先便要从鳏寡孤独残里任选一样,所以又叫缺一门。
这邪乎的很,不要妄想着钻空子,已有许许多多的先人前辈扑倒在沙滩上,成为了前车之鉴。从这五样里任选其一的前提是你已拥有这五样,像老和尚这样,无父无子女无妻子的人若要学,只剩下残这一项了。
分明是那老和尚想学,却害怕缺一门的报应,拱手送给旁人又甘心,所以就找上了她。
阴险的秃驴,哪里是机遇,分明是块烫手山芋!
商慈在心中恨骂。
若换成其他任何人,鲁班到手,都会犹豫一下,但若是商慈……知徒莫若师,师父说的对,她就是一蓬间雀,没啥大志向,为了一本破,搞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太不划算了!
商慈正想把这本破丢还给这老和尚,他乐善好施,她还不想领情呢!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刚想丢的动作顿住。
若是有了葛三爷那件可以抵挡天道规则的法器,是不是也能避开这缺一门的诅咒?
商慈摸摸下巴,看了眼这本破旧得快散架的古籍,若真的可以,那她就真是赚了,若不能,届时再把这破丢了也不迟。
“多谢住持大师。”商慈将鲁班揣进怀里,双手合十,笑眯眯地朝老和尚道了声谢。
鲁班送了出去,老和尚有些怅然,同时亦有种解脱和释然,也终于舍得将眼皮睁开,直视着商慈:“不知姑娘师从何门?可姓姜?”
老和尚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奕奕有神,这双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让他苍老的脸瞬间年轻了十几岁。
既已决定用回原来的身份,商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报了姓氏师门:“我叫商慈,师从万衍山。”
老和尚闻言一震,旋即露出一个复杂万分的神情:“你师父他老人家还健在?”
商慈推测不出他究竟是师父的仇人还是旧交,只如实道:“师父他一年前去云游,至今还没消息,师父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得很,自然是健在。”
“姑娘,你尽可去取香灰罢,出去时记得帮老衲把门带上。”
老和尚复又阖眼,头发岔子都花白了,头顶的戒疤像是一层浅薄霜地里十二枚脚印,背微微佝偻着,像是随时要圆寂回归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