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福的新酒坊,坐落在离源江城八九十里外一个小村子里,此处东临源江,西靠元宝山。之所以将酒坊建在这里,则是因为这元宝山下有一处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所谓的这处资源,就是一条常年流水且与众不同的小溪。别看这小溪很短,也就十里左右,但水质甘洁,冬暖夏凉。它的神奇之处在于源头,是一泓由山涧地下冒出的汩汩泉水。这个泉为石碗构造,宽不过三尺,深不及插掌之手腕处,但水量却极其丰沛,无论干旱或四季变化,从不干涸。这泉水具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自带一丝甘醇的酒香味,故此称其为‘醉仙碗’,小村也因此得名醉仙村。
醉仙村原先就有一个传来好几辈的烧酒酒坊,因数次遭受土匪的侵扰,加上自己没有实力与之相抗衡,前段时间,竟然到了濒临倒闭的边缘。万家福春天去梦源镇寻烧酒的秘方时经过这里,他在客栈里住宿歇脚时,偶然听到客栈掌柜谈起关于那‘醉仙碗’与酒坊的传说。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他又把买卖人的本性显露了出来,把这传说之事牢牢记在心上。他经过一番仔仔细细多方打听,觉着有机可乘,决定从梦源镇回来后,视情而定。如果自己这次能如愿以偿拿到那‘卜家烧’的配方,就将此地这半死不活的酒坊买下来,作为自己的新酒坊。
梦源镇之行虽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没有得到配方,但是搞到了酒曲。他回来时,再次路过这里,由于事先看好了这个泉水,心里痒痒,在住宿客栈的空闲时间,就有意无意去骚扰了那酒坊掌柜。
那酒坊掌柜叫宋酤,由于酒坊最近又被强人打劫了一次,连买原材料的银子都被敲诈了去。酒坊现在不但已经停了火,就连日常生活都拮据起来。万家福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两个人也没浪费多少口舌,就达成了协议。原先值五百两银子的全部房产及家当,二百两银子就给搞定,万家福是心里乐。那宋酤也不觉得吃了太大的亏,这年头,能买这酒坊的人不多。宋酤还将自己原先的两个老长工,介绍给了这个新酒坊掌柜。万家福倒也没拒绝,就让两个人留在这里继续干着酒坊里的各种活计。那宋酤卖了祖传的酒坊,就领着老婆孩子到源江城做别的买卖谋生去了。
万家福毕竟是个老谋深算的商人,有了两个长工后,就在酒坊里领着两个长工边察看着各处,边将活计分配了下来,并给留下了十几两银子,让其买料维修房屋。临走时又吓唬了两个人一番,并让宋酤给作保……就这样,他便放心地回到了源江城,做着迎接丰明烨从源海城回来的事先准备工作。
几十天前,丰明烨带领的驮子队去给他到梦源镇往回运酒曲。万家福在源江城计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时,正好送完精矿粉的钱通,将货物处理完回到了‘霸天驮行’里。他看到后也没让钱通休息,第二天就带着钱通还有万府的一个忠厚伙计牟田,从源江城来到自己新买下的酒坊里等着。可是三个人来到这酒坊里已经十几天了,本早就应该到来的驮子队,竟然毫无音信,且迟迟不见踪影。
万家福和钱通两个人的内心,也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焦虑起来。他们自从来到这酒坊以后,每天一到下午时分,两个人就骑着马,走到那远处的驮子道上,似乎这事就是他俩下午必做的功课。他们将目光顺路向偏北方向眺望着,但每次都空等到天黑后,再扫兴回到酒坊。
今天,又到了那下午必去的时刻。两个人也不用谁叫谁,十几天来默契程度已经形成,都会不谋而合,或早或晚一点出现在马棚里,是绝不会误事的。
钱通今天来得稍微早一点,将两匹马的鞍、镫刚上好……那万家福就出现在院子里,他边往马棚走边说道:“钱通,你小子这几天来得都挺早,是不是心里特别着急呀?”
“能不急吗?我看你每天愁眉苦脸的,指定比我还急。”钱通伸手去解系在柱子上的缰绳,眼睛看着走进马棚里的万家福,回着刚才的问话。
万家福来到自己骑的那匹马前,着手去解缰绳时,叹气说道。“唉!驮子队怎么还不来?也不传个消息回来,真急死个人!按理说,十天前就该到了,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吧?”
钱通将马牵出来后,随即就翻身骑在马上,说道:“会不会是那全无妄在捣鬼,阻挡住了驮子队呢?”
“不可能!全无妄那小泥鳅,掀不起大浪头来。一定是有别的事,耽误了行程的。”说话间,万家福也将马牵了出来,翻身骑在马上。
钱通看到他已经上了马,用脚微微一磕马镫,催马就向大门口走去。
就这样,两个人并排在驮子道上走着,不时交谈几句。刻时,他们又来到了这几天一在等驮子队的那个老地方。两个人操纵着马匹,先后从路中心向路边分开,将两匹马停在左右各一边的路边上。他们也没下马,依旧骑在马背上,向远处那驮子道的转弯处望去。
来到此处不长时间,就看到那转弯处出现了一个骑马人的身影。在那匹马不紧不慢缓步行进的带领下,后面就出现了驮着货物的驮子队。
虽然距离较远,但是钱通还是认出了骑在马上的那个人,还有那匹桀骜不驯的黄骠马。他高兴地喊道:“是丰爷!驮子队终于回来了!”
万家福也被刚才出现的马匹,还有那驮子队的影子,将原本渴望的目光吸引过去。因有几次他们在这里等候时,出现过几个小小的驮子队,让他们俩失望过好几次。这次虽然心情小有激动,但也只是耐心观察清楚再说。钱通这句惊叹的话语,迫使他那已经激动的心,更加快速跳动起来,追问道:“这么远,你能确定下来吗?”
此时的钱通,兴奋度颇高,已经达到兴高采烈的程度。他对于丰明烨的形象已经深深印在脑子里,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没错,这人,就是丰爷。你看他骑的那匹黄骠马,也是能证明问题。”话音未落,手抖缰绳,脚磕马镫,迫不及待地催马向前跑去……
“等等我,你别跑那么快。”面对着喜从天降的场面,喜出望外话语,万家福抖了两下缰绳,胯下那匹马也跟着往前跑去。
几天来受数个希望落空的影响,到了这个真实的场景出现,钱通绝不可能再等着那万家福一块走。他又连续磕了几下马镫,马的速度也就愈加快了起来,将万家福落在后面至少有六丈远。
万家福在马上着急,但他不敢将马匹催得太快。他自言自语埋怨着:“你个死钱通,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驮子队之所以这么晚才到这里,除了在梦源镇因下雨耽误了几天外,主要就是去访仙山,把时间耗费掉的。让先到栾家川的驮子队,在‘源江川’郝美娥的客栈里,白白地空等了十几天。这次仙山之行,在那山顶上玩耍了一会,就赶紧辞别了那老者,刚准备要下山时。老者伫立于山脊那块巨石边,目光炯炯,慈祥地看着众人。他哈哈一笑之后,抬臂平放,向江的下游慢慢滑动着手臂,开口说了几句话:“山上午时扬琴声,山下数日水翻腾;访客踏山日中天,随风归去朝霞赠。”然后,竟然像神一样就没了踪影。
丰明烨看到这个自称是师父无影师哥的老者,转瞬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开始领着大家伙下山,但怪事发生了,仙山一下子就被浓雾包围了起来。众人是在这弥漫的雾气中,慢慢走下山来的,等大家伙全部都下来最后一个台阶时,那雾气也就随之消失殆尽。只见东山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红彤彤氤氲的朝霞,在红日周围丝绵状分布着。
此时太阳的方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刚上去那时是中午,这一下来,怎么就变成了早晨了呢?
更不可思议的是。顺水漂流到栾家川后,送别了史鳌和千梦。几个人徒步来到‘源江川’大车店,见到了在店内等候他(她)们的驮子队人员。包全见面就埋怨,说已经在这里等了十多天,以为有什么不测的事情发生,正准备带人去寻找呢……丰明烨一听等了十多天,就有点懵,不过有这么些人给包全作证,自己也就不得不相信了。但这个玄幻疑虑,始终留存在这些仙山访客的脑子里。
丰明烨老远就看到一前一后跑过来两匹马。他注目仔细看了看,立刻就将前面策马奔跑的那个人,给认了出来。随着后面那匹马的逐渐靠近,也知道了这个来者是谁。‘嘿嘿’这趟仙山去得有点麻烦,把自己未来老丈人的买卖也给耽误了数天。看来他们在这里等了最少也有十几天,你要是有怨言的话,找你那宝贝闺女去。
钱通的马离丰明烨越来越近,快要到跟前时,将马往路边一停,抱着拳,说道“丰爷辛苦,你歇着,我来带这段路。”
丰明烨赶紧摆手,表示不用。他怕钱通带路,自己就空闲起来,那万家福又要跟在后面问这问那的。他在继续带队前行的同时,问道:“先前的驮子队往回送矿粉时,包总管也没给你们官印凭证,那洪天炮,没阻拦你们吗?”
钱通神秘一笑说道:“包总管早就给他算好了,他不敢拦。”由于看到刚才的手势,他也没抢着去带路,则继续骑马站在路边,看着驮子队的骡子们,一头接一头从眼前过去。
丰明烨在他说话时,已经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就见万家福也停在不远的路边等着,只好远远地在马上抱拳,说道:“抱歉,货运来得有点迟,让万大掌柜的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