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无节,弃本逐末。喜思其与,怒思其夺。
只见案桌上,有人一手执笔行,风神洒荡,长波大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意韵十足,自成一派风骨。
然,执笔之人却像是不满意,起身仍了毛笔,转身走向榻,然后躺在上面,直眼盯着屋顶。
“郡主,这字写的这么好。”阿木在屋里收拾,看到柳瑞风那幅字,嘀咕道:“扔了多可惜啊!”
“拿走,拿走。”柳瑞风一下坐起身,表情嫌弃,连连招手让她赶紧拿走,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避之不及。“一看到这字,我就想起宫里的那个老虔婆。想起那张脸,就破坏本郡主心情。你这么喜欢,送你好了!”
“我的郡主哦,太后在这儿还有人呢!”阿木差点人都吓没了,隔墙有耳,郡主不会不知道。连忙道:“郡主不要总是给明威公公惹麻烦。”
“好你个死丫头,胳膊肘净是往外拐。”柳瑞风坏笑一声,佯怒道:“我这就让明威叔叔收你做干女儿,当一家人。”
阿木听着不以为意,郡主就只会拿她开玩笑。她笑言:“郡主才舍不得我!”言语里满是恃宠而骄的得意。
柳瑞风瞧着,轻哼了一声,没说话。然后,她干脆一手撑着头侧躺在榻上,一手掩口打个呵欠,神情慵懒,像是高贵典雅的猫,准备入睡。
“郡主,明威公公这次是来做什么?”阿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一边收拾案桌上的字画,一边问柳瑞风。
就在以为郡主不会回答时,没想到听到她说的话传来。语调慵懒,似毫不在意的道:“明威叔叔说,皇伯再找盛淮长公主。不过,我猜姑姑她…………”毕竟,找了十年都没找到,一想到这儿心情越发不美妙。
姑姑啊,她是个聪慧又善良的女子,在皇室中很少有人不喜欢姑姑,也包括自己。
她喜欢姑姑,也喜欢去找她玩。姑姑那时总会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跟她一起蹴鞠,玩累了,姑姑就会将着桃花树,摇桃花给她做桃花糕。摇下来的花漫天飞舞,仿佛是置身花海,一呼一吸都像是一场盛世。
皇室子弟中多有不可一世的傲气,能赢得他们的喜欢,可见姑姑有多好。但皇伯登基后,她再也没见过姑姑,也没见过姑姑院子的桃花。
还是小时候好啊!
“是奴婢说错话了。”阿木了解郡主,她最是喜欢盛淮长公主。她说的语气越是不在意,其实是心里就越在意。长公主她真的很好!“长公主定会平安喜乐,岁岁无忧。”
阿木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又问道:“那太后是不想让皇上找到长公主吗?”
只听到柳瑞风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那个老虔婆没那么大胆子。”姑姑在皇伯心里的地位可不允许她拿来作妖。
“那郡主,太后是冲着你来的。”阿木开始变得愁眉苦脸,担忧不已。“这可如何是好?”
“就凭那两个蟹兵蟹将,也想让我回京?”柳瑞风神情倨傲,带着肆意,嘴角扯了个笑。想让她回京,拿她当枪使!那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
那个老虔婆就是小人行径,就像自己刚写的字一样。她整个人都发烂发臭了,还想拉着别人一起。
贵为太后,大离地位最尊崇的人。她需要管理后宫,照顾皇帝和皇后的生活起居,同时也需要参与国家事务的决策和管理。太后还需要承担教育皇帝的责任,传授他们治国理政的知识和技巧。
可她倒好,养过皇伯和姑姑一段时间,就上天了。只想着自己养过皇伯和姑姑有多累,自己为皇伯和姑姑付出多少了,却从来不反省她从皇伯和姑姑那儿索取了多少。简直就是舍本逐末!还一天到晚净想着作妖。
现在敢直接明晃晃打她柳瑞风的主意了。是她不够嚣张跋扈?还是她不够肆意妄为?既然老虔婆觉得还不够,那就再加把火好了。
柳瑞风随即就对阿木附耳吩咐,让她下去准备。抬头却见她一脸为难,吞吞吐吐道:“郡主,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柳瑞风不以为然,觉得她刚说的还是小意思而已。冷漠道:“你觉得她为什么会此番让我进京?我进京对她有什么好处?我来江东郡差不多半年,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
阿木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京城出事了。郡主回京对她有好处,她肯定设了局。那个老虔婆想拿郡主当枪使!
阿木脑子转的飞快,不停思索其中利弊。跟郡主有关且对她有利的,那不就只有郡主的婚事吗?她猛地抬头,想到这个可能,结结巴巴,说话都不顺了,“可……可王爷和王妃尚在人世,还轮……轮不到她来做主吧?”
“柿子当然是专挑软的捏。父王他没功夫,也没心思花费在我身上,母妃……母妃她一心一意参佛悟道,誓要达到明清见性,不矜不伐的程度呢。”说好听点儿是参佛悟道,说难听点儿就是逃避,懦弱。柳瑞风悠悠道:“自然是拿捏我比较容易。”
阿木听闻,表情一言难尽,难言道:“所以郡主,太后是要你嫁人?”
“是,但肯定不是嫁给她那边的人。我跟她一向水火不容。假使她是想要我嫁给她那边的人,掌控我,从而拉拢我父王的话,圈子绕太大了,没必要。况且,她知道我与父王的关系,所以就说不通。她还要防着我把寿康宫屋顶给掀翻了,整的她寿康宫鸡犬不宁。不值得!”
阿木了然,也就是说,太后是拿郡主当棋子,准备拉她入局。“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柳瑞风忽然起身,下了榻,一步一摇,步履稳定,沉稳从容。
阿木紧随其后。她抬眸,眼神专注于着前方的背影。她敏锐的察觉到郡主她好像来江东郡以后变了许多,变得豁然,也不羁起来。
阿木突然步伐轻快了起来,衣裙也随之蹁跹出一抹花色,带着日光在池面波动,波动的光像是跳跃的碎金,变得活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