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李纪竖眉,面容冷峻,泰然自若的撩了下衣袍,像是从盘问中抽丝剥茧,最终得到了线索。
“此事说来话长,奴婢长话短说。”阿木懂得查案要越快越好的道理,否则时间越长越难求证。她继续往下说道:“奴婢是奉命去香间阁取东西,在取东西时,他暗自哄抬物价,羞辱我。我就与他发生冲突。香间阁掌柜查明来龙去脉后,将他辞退。”
“这事儿发生在一个多月前了,当时陆夫人和陆少夫人也在,店里许多人也可做见证。”
雨越下越大,如玉珠落盘,竞相散落在地面上,争先恐后的跳进池子里,引起层层涟漪。
李纪犯了难,瞧着越下越大的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案子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他再三思量,将江东郡下江东县的人放回去,其余不属江东县的人,因距离太远,传召谈话不便,暂留通判府。另派人通知其留在通判府的人的家属以及死者家属。
江东郡下有七个县,此次留在通判府上的是三个县令之女外加一个富商之女。之前闹着抓阿木的那个县令之女不乐意了。叫嚷道:“你这是软禁,无凭无据凭什么把我关起来?本小姐要回去。放本小姐回去。”声含指责和怒意。
“凭本郡主也留在通判府上如何?”柳瑞风语气冷漠,走到连着凭栏的木凳上坐下,左手握拳撑着头倚靠在凭栏上,垂眸看向自己伸出背面朝上五指张开的右手,似是在欣赏那指甲上鲜红的逗人眼球的丹蔻。气质慵懒却尊贵无比,朱唇轻启含着傲气,讥讽道:“莫非你连本郡主也不放在眼里?”
那人瞬间哑了火,脸色青白交加,说不出话。
李纪松了口气,江东郡主不愧是皇家之人。向她由衷感谢。“今日,多谢郡主。”
“此事既然与我的婢女有关,那就是与我有关。留下也没什么。”况且,她也有事要求证。
陆青见柳瑞风都留下了,那他也不得不带着呦呦留下。郡主都留下了,他一介草民还能大的过郡主吗?
陆青垂眸,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看着从呦呦手里拿来的玉出神,这块玉……缓过神来后,他眼里有了怒意和躁意,像是不耐烦,又像是厌倦。
最终除了官府的人,其余所有人都留在了通判府。李纪说三日后府衙开堂,在开堂前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
随后,王政给众人都安排了厢房,吩咐人带路让人下去休息。
在李纪准备走之前,陆青叫住了他。“大人,请留步。”
李纪闻言停下转身,打量陆青,眼睛里幽光一闪,掠过一抹掩饰不住的困惑之色,开口道:“陆公子可有要事?”
陆青微微颔首却没说话,上前一步,摊开手,手里躺着那块玉佩。
“陆公子这是?”李纪满脸疑惑,暗自推测他此番作为的缘由。
陆青见他眼里带点不喜,知是他误会了。解释道:“大人,这块玉是内子交给我的。”
“这是何意?”李纪越来越困惑。
“大人,草民为内子安全着想,给她穿戴的东西从来不会超过三百两白银的价值,更不会给她贵重的东西,金子和玉器尤甚。”
李纪是聪明人,他听出来了。陆青是说这块玉与案子有关联,可以从玉佩入手。他刚要说话,又听陆青继续道:“大人,这只是半块玉!它还有另一半。”
“陆公子为何如此肯定?”
陆青眼里突然流露出强烈的怒意和不快之色,还有一抹浓浓的杀机。怒极道:“这块玉是我亲自找来,作为岳母的玉琀。”
李纪闻言大吃一惊。
玉琀是放在逝者口中的陪葬品,也称为饭琀或玉塞九窍。一是古人事死如生,不使死者空口;二是希冀以玉石质坚色美的特性来保护尸体不化。玉琀的形象是一只收敛翅膀的蝉,寓意亡人能够蝉蜕复生,灵魂延续。
玉琀在这儿,也就是说,陆青的岳母被人挖坟掘墓,死也不得安宁。
李纪顿时觉得手里的半块玉烫手。
“大人,草民有一事相求。”
李纪瞧着陆青的半张脸隐于柱子的阴影之下,使他那张脸在半明半暗之间沾染了些许阴气,显得有些诡秘。
李纪思量良久,最终还是有些迟疑的答应了。
三日后,江东郡知府衙门。
“升堂!”
“威~~武~~!”
公堂之上,除了李纪、师爷、郡主与王大人坐在椅子上,其余人皆战立在下面,等待传召。
林妙人从来没见过如此严肃的阵势,‘威武’的声音一传出,她就被吓得缩在陆青身后,双手紧抓着他背后的衣裳,生怕有可怕的事发生。但一眨眼过后,她又怂怂的从陆青身后微微探出头,一双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又怕又好奇。因为她只听到那声音持续传开,除此之外也没发生别的,反而特别威风。然后她又缩回脑袋,杏眼圆睁,皱了皱鼻子,故作凶狠,嘟着嘴“呜~呜~!”
感受到身后的动作的陆青微侧身转头看她,本来想示意她安静,没想到看到她这么天真,调皮的一幕。陆青眸色加深,微抿嘴,右手手指拈了拈衣袖口,心情好了些,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把她抱在怀里逗逗她。但现在是在公堂上。“嘘,呦呦现在不可以说话。”
“噗。”柳瑞风忍得表情扭曲,五官挤在一起,差点没忍住,最后干脆别过头不看这边。站在柳瑞风身后的阿木捂着嘴,忍得双肩不停抖动,坚持没发出声音。
画风差异逐渐变大,众人看向她们的目光逐渐变得奇怪。
“肃静!公堂之上不可喧哗。”李纪一脸威严,拍惊堂木,将他们的注意力转了回来。开始审查案子,严肃问道:“堂下之人可是死者苏生之母,何氏。”
何氏头戴一根木簪,没有耳饰和首饰,衣裳破旧,跪在公堂之上。哭哭啼啼的开口:“是,妇人何芳。”
“家住何处?有几口人?年龄几何?与死者关系如何?”李纪接连发问,不给她喘息说谎的机会。
“家住江东县何阳镇,妇人五十有七。家中只有我与我儿。”何氏伤心欲绝,“我儿乃家中独子,求大人做主,还我儿公道!”
李纪沉吟一瞬,皱眉道:“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是……是在三天前,上午。我儿说他找到事情做了,做完就可以还债,以后就再也不赌了,会好好孝顺我。没成想就……”何氏不忍在继续往下说。
“做什么事?跟谁一起?”
“做什么事我儿没跟我提起。”李氏用袖口抹了抹泪,泪眼婆娑道:“但是他说是跟虎子。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关系很要好。常常一起出去做事。他说跟虎子一起,我也放心,就没过多询问。”
李纪示意衙差传虎子上公堂候审。随后继续问话何氏。“死者可曾有过让你感觉奇怪的地方?”
“大人,我儿……我儿一向乖顺,并没有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