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缴纳刍藁税的期限是一个月,所以现在排队的人不多。
李安君探身数着排在自己前面的人数,共有三人,最前面是双手插袖的中年人,正弯着腰对执毛笔翻看竹简的乡佐说着自己的住址、姓名和田亩数。
中间是一对拉着板车的父子,年轻男子稳稳的握着车辕,探出头与站在板车右侧的中年男人说话,板车上堆满了干草,偶有几根放在最上面的干草被风吹走,中年男子连忙骂骂咧咧的追着去捡。
排在李安君、李安容前面的是一家五口,每个人脚边皆放着用柳条编的背篓,里面塞着满满当当的干草。
虽然人不多,但速度却很慢,尤其是轮到中间那对父子时,需要把干草一点一点的从板车上卸下去过秤。
李安君等的焦急,忍不住用穿在脚上的麻面翘头履踢着地面。
“阿姊,踢坏了履,可是会挨嫂嫂的骂的。”李安容好心提醒李安君,宋云珠虽然平时很关心他们,可也不会什么事情都惯着。
“哦。”
李安君抬头瞪了比自己高一些的李安容,明明是孪生姐弟,除了眉眼之间有些相似,其他再无相同之处。
“阿姊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旁处逛逛,只要不出我的视线就可以。”李安容贴心的与李安君商议。
李安君连忙笑着答应,抬脚蹦跳出队伍,站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天突然阴了下来,深棕色的树枝伸在半空中与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
李安君不敢跑远,乖乖的站在李安容身旁活动着手脚,怕自己单独一人会被躲在暗处的略卖人(人贩子)盯上。
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有长安城的王公贵族派人去各处采买年幼、貌美的女孩,来充当各自府邸里的歌女、舞女。每当这时,就会有略卖人混水摸鱼,趁机掠夺孩童或者年轻女子。
队伍依旧没有往前挪,无聊至极的李安君只好数起一旁桐树上的麻雀。
“阿姊,到咱们了。”
李安容拉着依旧在数麻雀的李安君的袖子往前走,停在乡佐的案前。
鼻尖冻的通红的乡佐扫了李安容、李安君一眼,半眯着眼睛让李安容自报家门。
“五井里伯辛目李安河,田地是一百五十六亩。”李安容连忙俯身对搓着手的乡佐讲。
乡佐拿起放在砚台边的毛笔翻着五井里的竹简,头也不抬的对李安容说:“交钱的话,一百一十钱。”
李安容从袖子中掏出钱袋,数了一百一十钱交给乡佐。
乡佐放在案上仔细数了一遍,在李安河的名字后提笔写上“已交”二字。
李安容和李安君见状,安心的转身离开,后面又排起了队伍。
“阿姊,你是准备回家还是要逛一逛?”李安容停在李安君刚才数麻雀的高大桐树下问。
李安君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儿,随后笑着说:“回家吧,灰蒙蒙的天气着实让人开心不起来。”
李安容慢悠悠的跟在东张西望的李安君身后,宠溺的望着比自己出生早了一盏茶的李安君。
在李建夫妇去世后,李安容便把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李安君当成了需要自己保护的女弟。
李安君回到家后,蹦跳着跟宋云珠去许萱的院子里继续纺布。
听到脚步声的李无疾连忙从院子东侧的菜地边站起身,跑到半天未见的李安君身旁撒娇,紧握着的小手里藏着刚揪的韭。
李安君拉起李无疾紧握着的小手往堂屋走,被揉皱的韭顺势跑到了李安君的手心中。
“无疾,是什么?”察觉到异样的李安君停下脚步问低着头的李无疾。
李无疾挠了挠小脑袋,侧着头如实回答:“姑姑,是韭,树叶都落完了,它还是绿的,我就很好奇,然后就揪了一小截。”
李安君闻言松开手心,果真是一截韭,便又领着李无疾往鸡圈处边走边说:“无疾,等下过春雨,这些韭就会长高,可以做汤也可以炒鸡蛋,以后可不要再揪了。”
李无疾连忙点头答应。
李安君捏了捏李无疾的小脸,抬手把韭丢到鸡圈里,圈里的三只母鸡和一只公鸡争着去啄。
“扑腾…扑腾…”
俩人站在一旁看四只鸡打架,最终是体格健壮的公鸡把韭吃进了肚里。
李安君领着看完热闹的李无疾继续往堂屋走,坐在一旁对正在纺布的宋云珠、许萱说着在宋河亭前听到的事情。
许萱拿着梭的手停顿一下,有点希望那个盗干草的贼人是许子。
“嫂嫂,如果盗干草的贼人被捉住,会被怎么罚?”许萱捏着梭问正“扎扎”将纬线织入经线的宋云珠。
宋云珠猜出了许萱的心思,停下动作看向坐在对面那台织布机前的许萱认真回答:“萱萱,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听人说过,如果是偷了一钱的桑叶,会被罚做三十天的苦力。如果那个偷干草的被捉住,肯定会比这个重。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一下,有律令规定,如果是诬陷的话,诬陷者会被按照诬陷对方的罪名进行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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