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唐城要面对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在那个中枪的日本兵身后竟然还有三个日本兵,见到同伴连连中枪倒下,最先发现唐城存在的这名日本兵便举枪冲了过来。“噗”第一刀被唐城艰难躲过,刺刀深深扎入唐城身侧的泥土中,不等那家伙拔出刺刀,唐城已经用左臂夹住刺刀,右手中的驳壳枪斜斜举起“啪”的就是一枪打了过去。
知道唐城手中有短枪,也知道唐城一直在贴身近射,所以那日本兵刺出的第一刀便是瞄着唐城的左肋去的,先阻止对方继续开枪,然后再要了他的小命。这个日本兵想的倒是挺好,可他没想到唐城的右手里也拎着支驳壳枪,何况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到了要贴面相向的地步,所以唐城的这一枪他根本就躲不过,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下意识的把身体向自己的右侧拧了一下。
“噗”的一股血箭从那日本兵的左臂上飙出,混乱中的射击并没能准确击中那日本兵的前胸,但这个只剩下一条臂膀的日本兵在一愣之后竟然朝唐城合身扑了上来。就像谢波说过的那样,人在绝境中会迸发出一切潜能,那日本兵忍住断臂带来的惊骇和痛楚直接冲过来,却被唐城后续射出的第二颗子弹把他撞翻在地,子弹准确的在他脖子上钻出一个洞。
“啪”“啪’”“啪”仰面躺在地上的唐城连连扣动扳机,把后续冲过来的两名日本兵击倒在地,唐城的这一轮射击终于又引发了阵地上的枪战,子弹在战壕上方的夜空“嗖嗖”飞过,手榴弹在附近“轰轰”炸响,阵地外中日双方的残兵在进行着垂死搏斗。“轰”“轰”日军迟来的炮火结束了这场血肉混战,刚刚起身的唐城被迫击炮弹爆炸后的气浪直接撞飞倒栽进了一个弹坑里。
被同伴们从弹坑里拖回到自己一方的阵地,脑子里一片混沌的唐城还有些不是很清醒,两条腿上那些早前扎进去的弹片现在无时无刻不在咬着他;身前几处刺刀伤更是疼的要命;最要命的是左边肋部那一下,更是令唐城疼的必死还要难受。“小鬼子撤退了,小鬼子被我们打退了。”战场上又恢复了寂静,终于有人探头出去观望了一下,阵地上的中国士兵们这才发现日军已经退了。
日军退了,二团的预备队也终于赶到阵地,可惜日军已经被打退,这些看着斗志昂扬的预备队现在只能充当打扫战场的角色。谢承瑞从一营抽走了一个连编入预备队,准备用来随时堵漏,在战斗打响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作战任务。,但现在的一营阵地已经岌岌可危,谢承瑞只有从他的的预备队把一营的部队还给刘山羊巩固阵地。
“你说咱们还有机会活着回城吗?我看小鬼子这回够呛,咱那个代理营长看着可是个真能打的……”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始在掩体后面谈论一营现在的状况,更多的人却还是在议论刚才的战斗。脱离战斗撤回来的一营已经乱了编制,唐城这会待的这处掩体后面躲着.8 个一营的人,可就只有唐城一个二连的。
阵地上的硝烟已经慢慢散去,但天色也渐渐黑下来了,阵地上到处是潜伏着的危险,因为日军还在。这里每走一步都有可能会把自己暴露在日军的枪口下,那些不知潜伏在哪里的日本并随时会开火。忍着伤痛的唐城只是默默听着身边那些家伙的议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说不多,不只是因为他和这些家伙不熟,最主要的是因为唐城现在浑身都疼,根本就不想说话。
阵地前方的几堆火在那跳动挣扎着,那是一营老兵专门为防备日军夜间偷袭专门点着的,但那里大家都不会靠近火堆,因为无论是中国士兵还是日军士兵,靠过去都只是在送死。大家也不会轻易拿眼睛去看那堆火,因为看完后眼前的那一团光影会造成眼睛对黑暗的迟钝,这也是致命的,因为你会看不到偷偷匍匐过来的日军。
和唐城一样,很多从最残酷的战斗中生存下来的老兵依然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们很清楚只要命令一到那就是往鬼门关里钻,既然还没轮到自己,着什么急呢?和大多数人一样,这些老兵纷纷抽起烟来,就像这次之后再没机会一样,一根接一根的抽。唐城也在抽,他根本不知道抽烟有什么好的,除了能够在散发着浓浓尸臭的阵地上让鼻子好过些,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子啊战后抽一支烟,甚至唐城还能像老兵那样把烟头弹出老远,就像一颗流星。
“小子,还活着呢?”周福那猥琐的声音在唐城耳边响起,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人拍了一下臂膀,唐城心里冷不丁咯噔一下。当他意识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属于周福时,没怎么多想就做出了个苦笑的表情,周福的左侧脸颊的颧骨位置霍然多了一条五六公分长的血痕,伤口甚至还在往外流着血,血迹配上他那副冷漠的表情,倒是让周福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凶悍。
想着周福也许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受伤,唐城指指他的脸颊,又在自己右脸颌骨位置比划了一下。周福毫不在乎的伸手抹了一把,看到手指沾染的鲜血,却无动于衷地从口袋里摸出支烟卷来。同样满脸血污和硝烟泥土的周福看着精神不错,腰间那个装私藏的皮囊倒是又鼓出来了一圈,看来周福的战利品应该是又增加了不少。周福就着唐城的烟头把自己的烟卷点着,然后美滋滋的抽了一大口,这才舒坦的在唐城身边坐了下来。
“咱二连又死了9个,伤了个,邱建功和麻子都没了,彪子也被小鬼子扎了一刀,这会正字啊那面包扎呢,也不知道咱二连能不能撑过这一回去。”周福是个话唠,坐在唐城身边不停的唠叨着,只是有些昏沉的唐城根本就没有留意他说的都是什么。
左肋仍是火辣辣的疼,起初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感觉逐渐清晰起来。唐城知道那一刀应该没有伤的很重,但他是打算检查一些伤口。左肋处的军服外侧破了一道口子,血还没有渗透衣物流到外面来,看起来情况应该不会太糟,唐城小心的扒开军装的破口向伤口看去,大约一道半个巴掌长的血痕出现在左肋下,只是皮肉有些外翻,伤口实际并不深。
正当唐城准备自己动手处理伤口的时候,满脸焦黑的刘山羊出现了,他依然高高地挽着袖子,单手拎着自己的驳壳枪,浑身上下杀气腾腾,想必又有不少日军士兵成了他的枪下亡魂。看到唐城这副模样,刘山羊收起脸上的凶相,弯腰撕开唐城伤口位置的军装检查着里面的伤口。“你他娘的坐在这里就会抽烟,没看见小唐受伤了?也不知道搭把手。”
抬手给了周福一记爆栗,刘山羊略有些诧异地瞪了默不作声的唐城一眼,然后从周福腰间的挂包里摸出半瓶白酒,拧开盖子之后照着唐城左肋的伤口浇了下来,从伤口处突然传来的刺痛让唐城绷紧了身体,不过他忍着没有叫出来,但龇牙列齿的表情还是遭到了周福的鄙视。 就这样简单清洗了伤口,甚至包扎一下都没有,刘山羊便起身离开了。
捏着唐城的鼻子硬灌了一口酒进去,周福这才重新把酒瓶的盖子拧好小心的收回挎包里,“你小子也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了,让咱连长这么惦记,这酒还是谢连长离开的时候聚餐剩下的,我们几个都不舍得喝,倒是被你小子这回浪费了这么些。”周福说归说,却还是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卷纱布为唐城简单的裹了伤口,稍后还帮着唐城把腿上的伤口也稍稍处理了一下。
在极端困境中打了一场漂亮的阵地战,既缓解了一营弹药短缺的窘困,又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日军的锐气,虽说一营这次伤亡了不少人,可幸存下来的一营士兵们精气神倒是恢复了不少。这些带着德式大耳沿钢盔的老兵还有说有笑还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闲聊着,在他们中间,唐城或许是唯一一个面带迷茫的人,他想不通的东西有很多,担心的也有很多,唐城甚至不知道自己如果战死在这里,会不会有人能记得他。
二连本就只剩下 多人,这会又伤亡了16个,连代理连长都阵亡了,现在的二连又从排级别下降到了班级别。二连死了这么些人,刘山羊的脸上挂不住了,如果不是谢承瑞在战前从一营抽走了一个连,二连也就不用和一营一起驻守在城外的这处阵地上,如果不是被谢承瑞利用了一把,二连也不会伤亡这么些人,刘山羊这会对谢承瑞已经恨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