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高门的妇人,大多在闺中时便擅骑马游原、喜饮酒狩猎,私下也常设酒宴,便是大庭广众之下,同男子说上三五句话,也无人会觉得哪处不合规矩。因此,若是各府夫人来幼学为孩童上课,也就没有那么多龌龊的说头,能够影响幼学的声誉。
只可惜,许多已婚妇人,自家还有中馈庶务要掌,又不贪图幼学那一点俸禄,
谁都不愿来吃这个苦头。
而叶婉君这等香门第的女子,上有鸿儒家父,下有登科子弟,她久不成婚,又为了博名,来教导官宦子弟们琴艺,自然是最好的选项。
纪兰芷虽为孀妇,却没有家累傍身,又建康侯府出身的贵女,其实也很合适到幼学谋求个正经差事。
幼学的主试官几乎想都没想,便允许纪兰芷报考学府教谕。
主试官罗列出教课的名目,有经史子集的授课,也有算学、诗赋、法。
除此之外,还要培养德艺双馨的孩子,琴棋画自然是需要涉猎的科目。
主试官要去嘱咐膳堂的厨子,先把刚采买来的新鲜菜蔬烧了,免得明日菜变蔫巴,小孩子再吃进嘴,有伤脾胃。
她留下纪兰芷,任她在风亭中独自思索想要报考的科目。
走出几步,主试官心有所感,倏忽回头。
八角亭挂下的绿烟薄纱,被春风吹出一丝丝褶皱。纱布轻颤,仿佛一池被鹤惊起的涟漪。
纪兰芷掩于轻纱之中,腰肢纤细,手臂舒展,体态柔美。
女子的乌黑鬓发簪了一枝山桃,花瓣簌簌跌落,垂首时,纪兰芷的雪睫浓长,樱唇微启,美不胜收。
论姿容,这位纪家二娘子生得真是极好。
主试官虽是女子,却也欣赏美人。她对纪兰芷印象极好,猜想纪兰芷从容不迫地挑拣科目,定是因她所擅技艺太多,一时拿不准要教授的课程。
主试官满意颔首,只盼着二娘子尽快过试,能来幼学当个授课的同僚。
实际上……
主试官实在太高估纪兰芷了。
纪兰芷犹豫不决,是因为她各项技艺都平平。
偶尔抚琴画,自娱自乐尚可。若是让她当众教学,只怕要贻笑大方。
纪兰芷排除掉那些琴棋画的科目,转而看向儒学经典、四五经。
建康侯府不是经学名流出身,祖上没什么读的脑子,对于这些课,她更是一知半解。
倒是算学……
纪兰芷犹豫一会儿,不过教一群六岁总角的稚童数指头算术,再不济还能拨算盘辅助,她应该能胜任吧?
最终,纪兰芷定下算学先生的考试。
一个月后,幼学会大开招募教谕的考场,不少世家门阀女子会来参考,届时纪兰芷只要过试,就能成为幼学的老师了。
到时候,她即使和那些接学生的兄父长辈多攀谈几句,又有谁能指摘她呢?
想到这里,纪兰芷起了
熊熊的考试决心。-
傍晚放学,车帘子外人声鼎沸。
纪兰芷还倚在马车里想着算学考试出题的课目。
反正家里两个小孩都是幼学的学生,拿他们算学课的本来看,一定不会出错。
车帘打开,两个圆滚滚的孩子艰难地爬上车,是纪鹿和纪晏清。
小孩们坐稳后,又进来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纪兰芷抬眸望去,还有谢如琢啊。
谢如琢拘谨地攥了一下手,生怕纪兰芷昨日的热情是一时兴起,今日她并没有心情维持热络的假象。
幸好,纪兰芷待孩子一如既往温柔。
她朝谢如琢亲热地招了招手,“琢哥儿,过来坐。
谢如琢被一道温柔的声音唤了奶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