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的手温热又柔软,帕子擦拭的动作轻柔且仔细。
等擦洗的凉意散去,药膏的油润感便覆了上来。
药方子里添了止痛的药材,谢如琢的伤口渐渐不再那么痛了。
谢如琢平白受纪兰芷的关照,心里欢喜又难过。
欢喜的是,他遇到了待人这么好的夫人。
难过的是,诚如叶姨母所说,他的阿娘死了,他的身边不会再出现纪兰芷这样温柔的长辈了。
纪兰芷上好了药,借着两侧商铺的烛光,细细打量谢如琢的脸。
所有伤痕都搽到了,满意,她做事真精细!
纪兰芷把药膏塞到小孩的手里:“若是你家宅里有更好的药,你可以替了去。若是没有,便用这一盒药。一日三次,切忌洗脸的时候碰太多水,小心留疤。
谢如琢从善如流:“多谢夫人赠药。
纪兰芷是个见缝插针的主儿,既然收买了谢家的小儿郎,不讨点好处好似就亏了。
谢如琢有心和她多亲近,没有拒绝纪兰芷的要求。
他耳朵微烫:“多谢纪姨母。
纪兰芷先将纪晏清和纪鹿放到建康侯府门前,再亲自护送谢如琢回府。
毕竟在纪兰芷眼里,谢如琢再如何乖巧懂事,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没有大人送他回家,她不放心。
等到了谢府门口,纪兰芷先下车,再牵谢如琢下来。
刘管事见小主人这么晚还没归府,心急如焚,手里提着一盏羊角灯,来回地踱步,门槛都险些要被他踏平了。
这时,刘管事远远听到车辙停靠的声音,抬头又看到谢如琢结伴而来的身影,心里高兴极了。老仆念了一句佛,心脏总算是落地。
“小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老奴险些要被你吓死……”
刘管事话还没说完,灯已经朝前递去,讨好地给两位照路。
待亮堂的烛光照到纪兰芷的面容,莫说谢如琢,便是刘管事也吃了一惊。
这、这位夫人……怎么长得如此像祠堂里供着的主母画像啊?
外人没有资格窥探谢府私事,可他们这些管家的仆从成日里清扫里外,自然是见过元辅大人的亡妻小像。
不过,这些年想要攀交谢蔺的官宦子弟不计其数,这一纸画像也早早流传在外。不少门阀世家故意设下筵席,假借家宴的说法,进献肖似先夫人的美人。
郎主洁身自好,统统拒之不受。
兴许纪兰芷长得像死去的先夫人,也只是一个有缘的巧合罢了。
刘管事比谢如琢有城府,方才他不过是脸上稍惊一瞬,很快收敛了容色。
刘管事笑呵呵地宴请纪兰芷入内:“夫人,今日小公子承蒙您的关照。府上早已设下谢客的晚膳筵席,若是不嫌弃,还请您进府用上几口。”
郎主不在府中,里里外外的人情世故都交由刘管事打点。
纪兰芷本想说不用了,毕竟她要拿捏郎君,可不能太上赶着,显得她掉价跌份儿。
小孩子有点可怜,纪兰芷动了恻隐之心。
纪兰芷无奈,只能点头:“那就有劳管事招待,今晚实在是太叨扰府上。”
“哪里的话,夫人对于小公子有恩,若是老奴知恩不报,才是真正要受郎主的责骂!”-
今日,内阁首辅谢蔺因公事耽搁,回府很晚。
他作为主审官,与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一同监审昔日工部同僚裴春台。
中州连年天灾,旱灾刚过,又起水涝。皇帝派发给中州一笔数十万白银的赈灾银,用于修桥补路。
谢蔺作为工部主事人,举荐昔日同窗裴春台为赈灾巡抚,下至地方,济贫恤苦。
然而,裴春台身为百姓父母官,本该怀有扶危济
困之心
却被父族世家说动
采买劣等的建材以及沙土
以次充好
贪墨赈灾项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