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不知晓周淳玉应下纳妾一事,奎家和宁国侯府一直想要亲上加亲,奎静嫁给了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成为京城的笑话,奎家还没歇了心思,太夫人在,奎家会成功送位小姐过来联姻,宁国侯府只怕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宁国侯府看重的是博武还是博。
两人走到拱门,听到前边有人吵架,女子声音尖细,沈月浅和周淳玉对视一眼想要离开,转身之际听着其中一名女子道,“谢婉婷,你爹什么品阶敢于顶撞我,信不信我告诉我爹爹去。”
被叫谢婉婷的女子倚靠在拱门的石壁上,喘着粗气道,“我才不怕你了,都说武定将军府的小姐英勇,今日一见,我看未必,连只苦青虫子都怕的人,生在武定将军府,真是丢脸。”
周淳玉见沈月浅十分好奇的模样,“大嫂想去瞅瞅?”
沈月浅侧着耳朵,心里不确定谢婉婷是不是谢长安的女儿,谢家当下还不富贵,去年跟着升了职,任大理寺少卿,武定将军府的宴会,谢家的身份能来不算什么,心里虽然这么告诉自己,双腿已转过去,往前走去。
周淳玉蹙眉,沈月浅不是好事的性子,谢婉婷,周家平时和谢家没什么走动,她对这个名字也陌生得很。
杜鹃趴在花坛边,呕吐得厉害,而谢婉婷则靠在石壁上,一副随时准备跑的样子,沈月浅穿过拱门,瞬间明白了杜鹃为何这般了,地上,青色的虫子密密麻麻地摆了一地,有的还在蠕动,有的被人踩死了,露出暗黑色的内脏了,就是她肚子里也翻滚得厉害,周淳玉上前时,沈月浅挡住了她视线,“别看,恶心。”
谢婉婷没想着会有人了,她可是专门支走了丫鬟吓唬吓唬杜鹃的,为了找这些虫子她还废了不少的力气呢,不怀好意的指着沈月浅,“你是谁?”满脸戒备,杜鹃好面子,她笃定杜鹃不敢叫人来,可眼前两位就不好说了,武定将军府的宴会,闹出了什么事,回家遭殃的事是她,故而,谢婉婷准备先发制人,吓走了她们再说。
谢婉婷自认为学着谢太夫人训斥人的模样,两位会怕她,不成想,那位长得跟天仙儿似的人一脸平静,清澈澄明的眼神楚楚动人,其间有带着微微审视,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声音不由得抬高了两分,道,“这地儿不是任何人都能来的?还不快赶紧离开?”说着,也不管什么虫子了,转身撒腿就跑。
沈月浅担心周淳玉见了不舒服,让她背过身,上前扶起花坛边软了身子的杜鹃,“还能走路吗?你的院子在哪儿,我扶你回去。”她们来的时候还见着丫鬟了,而这边却安静得很,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定是她不想叫丫鬟来的。
杜鹃侧目,眼神不敢往地上瞅,“你是谁,我以前没见过你。”
沈月浅莞尔一笑,“我是家大少夫人,成亲没多久,以前不怎么出门,你不认识我是自然。”朝后给周淳玉身后的玲珑使眼色,后者也被地上的一摊虫子恶心着了,从旁边找来树叶盖在上边,看不见了才提醒周淳玉,“二少夫人转过身来吧,没事儿了。”
杜鹃好奇地往向地面,确实,恶心的东西被遮住了,可光是想想她胃里又犯恶心了,盯着沈月浅,想起她是谁了,京中都说大少爷眼光高,京城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谁知遇上了沈家姑娘,哪怕沈家小姐空有美貌,名声不太好,母族更是势弱,大少爷仍然娶了她,打量了沈月浅两眼,外边说的不假,她见过不少夫人小姐,都没沈月浅长得好看,倒不是说沈月浅容貌多惊为天人,杏眼,挺鼻,樱唇,在她脸上好似格外不同似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出息,竟然被虫子吓得不敢动弹半分?”杜鹃直直盯着沈月浅,但凡她说一个是字立即要她好看。
沈月浅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好笑,面上维持着冷静,“我看了后遍体生寒,可你只当那是个死物就好,没看我二弟妹之前也一直背着身子吗?”
刚才沈月浅的话她也听着了,周淳玉确实是背着身子了,脸上舒缓不少,推开沈月浅的手臂,望着谢婉婷走远的方向,恶狠狠地吐了口碎沫渣子,“有朝一日我定要她好看。”
望着沈月浅,“你刚才帮了我,要我怎么报答你,你直接说就是。”若非沈月浅来了,否则她怕要被谢婉婷嘲笑大半个时辰呢,杜鹃不喜欢欠人恩情,沈月浅是家大少夫人,不缺银钱首饰,杜鹃才有此一问。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杜小姐在家中排行第几?”沈月浅没想着让她遇上杜家小姐了,心里还真有一事,不过目前的情况是不会和杜鹃说的,交好对自己总有好处的。
“第八,怎么了?觉着我年纪小还不起你的人情?”说这话的时候杜鹃脸上别提多得意了,她是家中最小的,杜仲和万氏什么事都依着她,只要沈月浅的要求不过分,她都有能力办到。
沈月浅心底有了数,笑道,“我说过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特意谢我,杜小姐要是不好意思,不如领着我们逛逛将军府的院子如何?我第一次来……”
杜鹃仔细盯着沈月浅,确定她是真心实意地后才顺手指着前边,声音干脆,“行,我领着你们走走吧,也不用叫我杜小姐了,叫我铃兰吧。”比起杜鹃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名字,她更喜欢她的字,铃兰。
沈月浅浅浅一笑,叫了声铃兰,周淳玉不由得多看了杜鹃两眼,杜鹃的名字她是知晓的,听过些关于她的事,杜将军老来得子,她可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为人嚣张跋扈,可也知晓杜家对她极为宠爱,杜太夫人平时不出来走动,对这个孙女也是有求必应的,她不明白沈月浅为何想和一个孩子交好,杜鹃才九岁,能帮到她什么?
周淳玉觉着自己多心了,沈月浅说不定只是遇见了,打抱不平而已。
走出院子,果真遇着很多丫鬟小厮,见着杜鹃,几人明显松了口气,当着沈月浅和周淳玉的面不敢表现出来,“小姐,夫人找了您一会儿了,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不用了,院子有些污秽,你让人收拾了,今日来的客人多,别冲撞了人,告诉我娘,我领着两位朋友到处转转。”杜鹃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丫鬟没了话。
沈月浅嘴角噙着笑,不由得想起了她小时候,沈怀渊在的时候她也喜欢学沈怀渊的动作,双手抄在背后说话气势十足,如今看着杜鹃,多少有些恍然。
丫鬟多瞥了沈月浅和周淳玉两眼,称是退下去了,留下两个丫鬟跟在杜鹃身后,杜鹃不喜欢,叫住走出几步远的丫鬟,“你让她们走远点,府里哪儿是我不识路的?跟着碍眼。”
丫鬟步伐一顿,挥手叫着两位丫鬟走了,今日府里都是人,倒是不担心杜鹃又跑到哪儿藏起来了。
武定将军府花团锦簇,走了一会儿,杜鹃就走不动了,嚷着去前边的亭子休息,“府里园子多,真逛可以逛上一整天,今日客人多不好领着你们随意逛,真喜欢我家园子,改日有空了,我专门请你们进府。”
刚开始还遇着路边有指路的丫鬟,这边愈发安静了,沈月浅四周打量一眼,估计进了内院,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阁楼上,阁楼在一处假山后边,绿树环绕,看不出整体轮廓,杜鹃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介绍道,“那是我祖母住的院子,你对那地好奇也没办法,我祖母不喜欢和外边人打交道,我几位哥哥她都是不见的,只见我。”
言语间尽是得意,可惜昨晚祖母病发,父亲特意叮嘱过谁都不准进院子打扰祖母休息,否则,她倒是愿意领着她们给祖母请安。
收回目光,沈月浅露出诧异,稍纵即逝,“你祖母对你真好。”
杜鹃不否认,说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我祖母的病出不得院子,有时候咳嗽得特别厉害,之前还请大夫后来大夫都说没法子了,也就我爹爹不放弃,每年都会寻医回来给祖母诊治罢了。”
很多时候,杜鹃都是陪着太夫人的,对杜太夫人的感情比对旁人要重,指着假山后的门道,“那边看守得严,别以为只是假山,后边守着人的,之前父亲的一位姨娘贸然闯进去害得祖母咳嗽了整晚,爹爹就下令将姨娘送去寺庙为祖母祈福去了,现在都没接回来,我身边的丫鬟都是不准进去的,我祖母心里也是喜欢热闹的,可是声音稍微多,她身子就不舒服,问大夫,大夫只说娘胎里带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