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嬷嬷进屋,满脸笑意,“大少夫人真是会做人,老奴瞧着一箩筐野物呢,什么都有。”
“以前就知道她心思是个周全的,整理出来,让厨子明晚弄。”太夫人不在纠结博武和沈月浅,两人新婚,难免舍不得对方,过些日子就好了,倒是宁氏那边,“你问问大夫人,将军府今年的开销多少了。”齐氏担心宁氏从中做了手脚,将军府开销算不上大,可是宁氏掌家后每年账面上的银子都不多,齐氏既然说了,她也就问问。
谭嬷嬷扶着她起身,不经意提醒道,“大夫人管家多年一直没出过岔子,您也多年不曾过问了,突然问起来会不会让大夫人心里不高兴?”宁氏进门的时候,整个将军府和一个空壳子差不多,老将军整日胡来,太夫人忙着和一群姨娘争风吃醋,后来府里的日子才渐渐好了,宁氏每年都会大概说说将军府的收益进项,在她看来已经十分多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嫌少的不过是有心挑拨离间罢了。
太夫人心里也想着这点了,可齐氏既然提出来,不给她个说法,她闹得更厉害怎么办,传出去还说大房苛待二房三房了,“你去问问大夫人就说我的意思就是了。”
路上,沈月浅忍不住好奇博武怎么蒙混过关的,齐氏的眼神她看得分明,恨不得太夫人训斥她一通,她也存了这个心思,不想太夫人只字不提那茬。
进了雅筑院的院子,博武挥退身后的丫鬟,搂着沈月浅腰肢,凑到她耳边吹气道,“我就告诉祖母,带着你也是想她早日报上曾孙子,有昌侯的例子在前,祖母哪管那些?”
湿热的气息拂过耳边,沈月浅身子一颤,双腿渐渐发软,强自定下心神,宜羞宜嗔地瞪着他,“你就胡说吧,我才不信了。”说着,提起裙摆跑了,再待下去,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了。
见她耳根通红,博武只觉得有趣,对付齐氏他有的是法子,不过不想打草惊蛇罢了,有朝一日定会全部铲除的,时间早晚而已。
回到屋子里,妆娘子将雅筑院的大小事情拟在一本册子上,附赠着丫鬟小厮的名字,沈月浅暗暗记住哪些小厮是干什么的,完了心里才觉得不对劲,她来之前,雅筑院连个粗使丫鬟都没有,不解地看向对面的博武,“怎么没有丫鬟?”
“一切事情小厮就能做好,要丫鬟做什么?”盯着他的人多,稍有不慎就会着了道,他不是怕,而是嫌麻烦,整日讨好沈月浅都来不及,哪有心思管那些糟心事?
沈月浅不赞同这个观念,女子做事终究要细心得多,犹豫着要不要添几个丫鬟,博武已经开口了,“你要是喜欢用丫鬟,改日让贵领几个你选选,不过,屋子里伺候的就玲珑她们,人有了其他心思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被倒是后悔找我哭鼻子才是。”
沈月浅抬眸,撅了撅嘴,以前只觉得他脸皮厚,却没想着竟厚成这样子了,“你想得没,便是有丫鬟也是在院子里伺候的,你想让别人近身我还不答应呢。”况且,也不是人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玲珑几人见着他也没生出其他心思来啊,忍不住想打趣他两句,“并非所有女子都会男子趋之若鹜的。”
看她言笑晏晏信誓旦旦的模样,博武只觉得为着几个丫鬟都能让她得意成这样,她也太容易满足了,见她目光重新落在账册上,嘴角的笑意不减,博武凑上前,阖上册子,“这些名字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与你说如何?”
皇上给了他十天的假,什么都不做守着沈月浅,博武都嫌十天太少了,和她在一起,日子好像过得特别快。
“好啊。”沈月浅觉着博武坐在那里也没事做,听他说的还还能问问那些人的特征,比简单的名字辨识度高多了,博武声音低沉,说起每个人的时候还会讲些他们的性子,以及做那些事合适,刚开始沈月浅听得认真,后来,双手撑着头就开始摇摇晃晃了,懒洋洋的十分想睡觉。
博武见她脑袋一摇一晃十分有趣,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放在旁边的软榻上,起身拿毯子时,目光瞄见架上多了一本不同颜色封皮的册子,博武当然清楚那是什么,洞房之夜他折腾地厉害,之后让玲珑进屋收拾床铺也没想起画册的事,玲珑只怕没翻过,否则不会搁在谁都看得见的地方,这种册子可是压箱底的东西了,拿毯子给沈月浅盖上,拿册子的时候不可避免将旁边一本册子也托了出来,博武不在意,两人大小差不多,他将其缩回去的时候手指碰着页推开了一些,博武来了兴致,没想到两本都是画册,拿出来翻开,只一眼,纵然是他也忍不住红了脸,瞥向软榻上睡得安静的人,博武在旁边坐下,慢慢翻了起来,册子讲解地详细,博武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红白交替好不精彩,不一会儿就翻完了一本,再无心思看之前的那本了。
不敢将画册留在外边,博武转去了内室,将册子放在两人睡觉的枕头下,想着叮嘱玲珑,枕头下的东西不要乱碰,留着就好。
玲珑一脸莫名,仍点头应下,第二日整理床铺时见是,想着可能是习俗之类的便没动,又偷偷和玲芍玲雾说了,皆没将从枕头下拿开。
沈月浅不知晓这些事,晚膳在太夫人院子用,沈月浅对雅筑院大致的情形有了了解,下午让妆娘子将所有人叫到院子里敲打了一番,她是雅筑院的主子,自然要让下人忌惮她三分,以后想要出幺蛾子的时候也要想想她的性子。
太阳西沉,打理好雅筑院的事情后,沈月浅才和博武一起去了太夫人院子,进屋时,二房三房的人已经在了,感觉一道不友善的目光从她进屋后就没离开过她,沈月浅望过去,穿着鹅黄色的褙子,粉红色拖地长裙,不是齐氏的女儿烟姐儿又是谁?沈月浅回以一个浅笑,并未上前,而是和周淳玉一道坐在了最下首。
“晨曦真是一天一个样,美得二婶都不敢认了,烟姐儿要是有你一半美貌我也不担心她将来找不到好的婆家了。”齐氏对沈月浅充满了敌意,沈月浅早就发现了,可不明白齐氏为何针对她,对周淳玉齐氏也不曾这样子,难道齐家有小姐看上博武了?
博武随时注意着沈月浅动静,所以当她略带恼怒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博武就感觉到了,沈月浅眉眼温柔,不敢明目张胆地给他脸色,畏畏缩缩的抬着眸子的样子十分好看,忍不住地,博武翘起了嘴角。
战嵩说着事,皇上年事已高有意提拔博武入兵部,找他说,战嵩哪敢做博武的主,直说回来问问,说到一半见博武勾唇笑了起来,觉得莫名,入兵部是件好笑的事?“你要是没什么想法,我就替你应了皇上。”
“爹,再等等吧,兵部自来是块肥肉,谁都想往里参一脚,这事也不是皇上说了算的。”将军府有了兵力,不需要做些锦上添花的事。
战嵩着实看不穿这个儿子想什么,好在博武每一步都走得扎实,没出过篓子,战嵩不愿意管他的事,“你自己琢磨着,皇上只是有这个意思,也不是非你不可。”
今晚吃的多是从庄子上带回来的野物,齐氏惊呼出声,“娘这边怎么还有羊肉,您不是最闻不得羊肉的膻味吗?”又看沈月浅,“你二叔几位堂弟最喜欢羊肉也不见晨曦往二房送,太夫人不喜欢吃的你倒是送的殷勤。”
宁氏平日不愿意和齐氏撕破脸,很多时候为了脸面不得已拉扯齐氏和裴氏,沈月浅进门后,齐氏愈发没了规矩,不等太夫人出声,宁氏沉着脸道,“晨曦自来孝顺,不知道娘的口味每样都送了点,二弟喜欢吃桌上有的是,不够再让厨房做就是了,说出去还以为将军府短了二房吃穿,吃个羊肉都要大声嚷嚷。”
齐氏顿时禁了声,太夫人问宁氏账面上的银子,只怕得罪宁氏了,齐氏可不敢和宁氏过不去,讪讪笑道,“这不心里觉得奇怪吗?晨曦是个孝顺的我也清楚,娶了你啊,是博武的福气。”
饭桌上丝毫没有因为齐氏的阴阳怪气坏了气氛,太夫人吃饭不喜欢说话,沈月浅虽然喜欢,可对着一大家子人也无话可说,倒是隔桌的博武几人相谈甚欢,战嵩不善言辞说话也算得上粗鲁,可听在耳朵里只会让人觉得尊敬,起码沈月浅是这般认为的。
博武喝了点酒,回去的时候借着酒气要沈月浅搀扶她,战嵩和宁氏走在后边,宁氏稍微担忧,战嵩则是骂人,“谁不知道他娶了媳妇似的,成亲那日五皇子七皇子喝得酩酊大醉现在提起他都胆战心惊,今晚不过喝了几杯倒开始装柔弱了,没出息的。”
宁氏皱着眉,博和周淳玉还在前边了,战嵩知晓宁氏在外边不会落她的面子才敢肆无忌惮地嘲笑博武,想起被博武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形,战嵩对这个儿媳充满的期待,继续和宁氏抱怨,“他以往在家多傲的人啊,现在也舍得放下身段要人伺候了,我看啊,这个媳妇最大的赢家还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宁氏听不下去了,伸手揪他腰间的肉,目光狠狠瞪着他,战嵩打了一个激灵,立即安静下来了,在外面没事,终究是要回屋的啊,扯出一个笑容,小声讨好地说了两句,宁氏身后的丫鬟忍俊不禁,眼下的大将军哪还有威风凛凛的气势,也就夫人约束得住他。
沈月浅搀扶着博武很是吃力,他本就高大,半边身子靠在她身上,走路步伐都是沉重的,走了几步她便气喘吁吁了,看离院子还有一会儿,沈月浅咬了咬牙,抬脚时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没了,心中困惑,仰头,博武正望着她,眸子转动着摄人的光彩。
“你装醉?”沈月浅说完这句便想起成亲当日他不也用同样的法子避开了客人,不由得一气,怒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往前走,却一把被捞了回去,“好了,别生气了,逗你玩呢。”
他就是想试试,多少次走在路上的时候希望身边有她陪着,喝醉的时候有她搀扶伺候,存着这种心思,出门的时候便故意装作脚步踉跄醉酒的模样,结果和他预料中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