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伊莎贝拉问,“纳薇,认识到现在,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是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不必非说出来,所以伊莎贝拉这么问,那是有意给她难堪了。
纳薇抹油的动作一顿,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在宾馆唱歌。”
伊莎贝拉的声音中透着好奇,“是在安迪的宾馆?”
她微弱地嗯了一声。
伊莎贝拉转头看了一眼安德亚斯,扬起一抹笑容,“那得叫他罩着你点,别太辛苦了。”
纳薇讪讪地笑了笑,没接话。
伊莎贝拉像是没感觉出她的尴尬,又问,“那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纳薇浑身一颤,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方景龙的女儿方安怡,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同一个父亲,却不同的命。
伊莎贝拉此时背对着她,但也能从她颤抖的手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态变化,在心底冷笑一声。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来泰国,但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她是清楚的,卖身不是这个国家的问题,贫困才是。纳薇这样的女孩,被亚力克盯上,又怎么会出身世家?别说是世家,恐怕连清白都说不上。
她打从心底是看不起纳薇的,觉得这个女孩和自己根本是云泥之别,完全没有可比性,所以才故意在安德亚斯面前说这些话,让她感到难堪,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安德亚斯看了一眼纳薇,对于她的出生,他没有过问。但不提起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他是个虔诚的信徒,在他的信仰观念里,众生平等。一个人穷,并不代表他就是无能;同样一个人富有,也不代表他万能。十个手指各有长短,只要是一个人,总有强的一面,也有弱的一面,不能仅仅以经济去衡量强弱,那样的话,未免太过浮浅。
纳薇是个穷人,这点没错,但她也有强大的一面。她能够在困境中逆来顺受,照顾母亲和重病的弟弟,一个人用瘦弱的肩膀挑起一个家,这本身就是一种能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拿金钱作为唯一标准,去衡量别人的成功和得失,至少安德亚斯不是。所以他从未看不起过纳薇,甚至被她的韧性所打动。
安德亚斯淡淡地道,“一个人的出生是一个人的起点,但不并代表就是他的终点。我不看重这些,也不在乎贵贱。”
听见这话,两个女人同时一怔。
一句风轻云淡的话,却给了纳薇无限希望。她抬起头,眼中浮现出水雾,让她感动的不是他替她说话,而是他让她觉得他尊重她。
尊重,这两个字,在这个纸醉金迷的浮世是如此的沉重。
仿佛只有富人才有自尊,而穷人就该苟延残喘。
纳薇一直劝说自己,要把尊严和自尊扔掉,才能活下去。而她接触的有钱人也不曾正眼看过她,只有安德亚斯……让她不因自己是个穷人而自卑。
与纳薇相反,伊莎贝拉对于他的话却很不以为然,众生平等这四个字,即便在他们那个富裕的国家里,也只是一句屁话。人生来就有贵贱,就像安德亚斯,他出生在皇室,哪怕没有政治实权,却也享尽荣华富贵。
纳薇又算什么呢?一个平民而已,而且还是身世不干净的脏女人。这样一个人,怎配和一个皇族继承人比肩?
当然她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讨人厌,她非常了解安德亚斯,所以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把话题拉开了。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时,游艇旁边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丹尼尔的身影从海水中钻了出来,他拉下脸上的潜水装置,兴高采烈地叫道,“天啊,这边的海水里有好多鱼,还有海豚。你们怎么都呆在穿上,多无聊啊,不下来一起看一眼吗?”
丹尼尔是个热情的年轻人,总有用不完的活力,他一开口,立即活跃了气氛。
伊莎贝拉捂嘴笑道,“怪不得你哥钓不到鱼,原来都被你吓走了。”
听她这么说,丹尼尔大喊冤枉。
安德亚斯笑笑,本来钓鱼就是消磨时间,他也没真打算吊上一条。
伊莎贝拉眸光一转,将手里的红酒杯子放在一旁,热情地拉着纳薇道,“说好要教你的滑水,见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就今天吧。”
纳薇有些惊讶,下意识地要拒绝,可是伊莎贝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接着道,“今天天气这么好,风和日丽的,正适合滑水。而且滑水是一项很有趣的水上运动,我们安德亚斯可是冲浪王子,你作为他的女友,总要会个皮毛吧。不然以后到了他的世界,你对此一窍不通,会被身边人笑话的。”
安德亚斯皱了皱眉,他虽然会冲浪,但远远谈不上精通。伊莎贝拉口中这个精通的人自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黑暗面的那个。
纳薇被她一堵,找不出话反驳。伊莎贝拉并没说错,自己和他的距离已经是天差地别,如果连两人的爱好都不能同步,将来要怎么走到一起?
于是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可是我不太会。”
伊莎贝拉低低一笑,“别担心,我会教你的。”
纳薇只是一心想拉进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哪里想到一场危机正在不远处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