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夫送的,说是拿着这个去找她,她能负责给我收尸。”
金赫的眼睛都瞪大了,“她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好端端地说什么收尸,这不是咒他主子死吗!
“主子,不是我多嘴,你对那个叶大夫实在是太宽仁了些。”金赫皱着眉道,“她确实是救过你,可她几次三番对你不尊也是事实,她……”
“金赫,”夜墨寒把那牌子收起来,打断他的话,边把那药碗端起来,边问着他,“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回主子,我十岁就跟在您身边,如今已经有七年了。”
“这七年间,你犯了多少次错?还记得清吗?”
金赫就涨红了脸,“主子,我……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会改的。”
“你知道为什么你犯的错比普通的侍卫都要多,我还一直坚持让你贴身跟着我吗?”
夜墨寒这接连的几句问话把金赫给彻底问懵了。
他不解地抬头看向夜墨寒,却见夜墨寒正低头看着碗里那漆黑的药汁。
“我讨厌死气沉沉的东西。”他晃了晃药碗,碗里的药汁就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穹冥山庄里从来不留死物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
“我一直留着你在身边,就是因为你身上有活气儿。“
“啊?”这个金赫就实在是不理解了,他一个大活人当然有活气儿,可别人也都是活的啊。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金赫茫然地看着他,正对上夜墨寒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神,“我遇到你那年,你只有三岁大,你家乡闹饥荒,遍地都是饿死的灾民。”
“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经过的时候,你抱着我的腿不松手,求我给你吃的。当时你都饿疯了,我还没把吃的拿出来,你就抱着我的靴子啃。”
那时候他还小,记忆早就模糊了,这会儿再听夜墨寒说起,金赫自己都有点儿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是那种不想死,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的一股劲儿,那是你骨子里一直带着的。”
夜墨寒仰起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空碗放到桌案上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响。
金赫听到他说,“那是我身上没有的东西,这些年我想的从来不是怎么活下去,而是琢磨怎么让自己死地有价值一点。”
“主子……”金赫听到这话,鼻尖都猛地一酸,“您不会死的,您身上的毒一定能解的!”
“说什么傻话,你该清楚,就算没有这毒,我也……”
夜墨寒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顿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转了话题道:“你说我对叶大夫过分宽仁?或许吧。”
“这些年有太多人想尽了法子想让我早点死,她算是少有的真心想救我活下去的人,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该谢过她这一份好意。”
金赫低着头死死抿着唇,眼眶都红了一圈。
夜墨寒起身走到他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晚喝多了,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金赫看着他朝卧房走去,很想冲动地上去拦住他,告诉他他们可以不回琼都,不回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随便去哪儿都行,他真的只想要夜墨寒能有一天只为他自己活着,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这想法刚冒出头,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和夜墨寒说,就听外面传来骏马的嘶鸣声。
跟着就有人奔到门口大声禀告,“帝师大人,琼都有紧急信函送到!贵妃娘娘病重,陛下命您立刻返回琼都!”
金赫的嗓子一阵干涩,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荒唐地可笑。
是啊,怎么可能呢。
天琼帝师夜墨寒,从来都不可能只是为他自己而活,哪怕一天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