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且随我来。”女管事在前头带路。
春华楼极大,除去招待来客的主楼,还有留给舞妓的“藏胭阁”,如果没有邀请,哪怕是贵客也不能进,许多客人都以受邀藏胭阁为攀比的标准。
他们穿过风廊,沿着一条石板桥进入藏胭阁地界。
女管事轻叩门扉:“姑娘,你说的那位公子来了。”
“请进。”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陆景云推门而入。
内部是素雅的茶舍装潢,烟姑娘换去舞衣,一身翠色白纱裙,在桌对面跪坐,眉眼低垂。
“公子请坐。”她给陆景云沏上茶。
陆景云坦然入座,盯着茶杯里打着旋的碧绿茶叶。
“公子可是外地来的修士?”烟姑娘眉眼弯弯,直言不讳。
“何以见得?”
“玄京的修道士,我都记得相貌,印象里并没有公子这样的。”
“全都记得相貌?”陆景云说道“那还真是了不得,我都替玄京修士捏把汗了。”
“为什么呢?”烟姑娘歪着头,故作不解。
“被妖魔知晓了底细,说明是内部出了叛徒,这放在关键时刻可是要坏事的。”
“公子的言辞还真是伤人。”烟姑娘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妾身何以担得起‘魔’字,小女子修炼至今,未曾伤一位生人性命,仅是吸食些元气,就要被冠以妖魔之名打杀了么?”
关注点还真是清奇。
“我没想打杀你。”陆景云摇头。
自己不过炼气一重的修为,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妾身果然没看错,公子不是那般迂腐之人,”烟姑娘笑了起来,如同春晖融化残雪,让人心神为之一动。
“你不也没动手吗?”陆景云平静道“我记得妖魔和修士素来势不两立,见了我不动手,还有闲情在这聊天?”
“公子说笑了,您是外来真修,妾身不过一孱弱小妖,也就靠着舞艺来吸点凡人元气过活,如何敢和公子交手。”烟姑娘眉眼怯怯,若不是知其妖魔本质,寻常人还真能被她这幅模样骗了过去。
“即便我道破伱们妖魔在玄京有内应,你也不在乎?”
烟姑娘摇头“公子有所不知,玄京有人与我妖族亲近之事,那些修士俱是一清二楚的。”
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而如今的玄京,可不是玄门修士势大的时候了。”
陆景云心中微动,若有所思。
“此次邀请公子喝茶,也是希望结个善缘。”烟姑娘柔声道“我们无意招惹公子这般的外修,只愿我们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
陈渭在原座等了一盏茶时间,看到陆景云回来的身影。
“快告诉我你和烟姑娘聊了什么?”陈渭抓住陆景云的肩膀,两眼放光。
“她夸我帅。”陆景云随口应答。
“怎么会!”陈渭万念俱灰。
陆景云撇了他一眼:“怎么,你还对一个舞妓如此上心。”
“我那是对美好事物的尊重!”陈渭辩解“我还是个小狱卒的时候,就来春华楼听曲看舞了,那时候我还只敢点一碟生米,看着烟姑娘那绝世的舞姿,顿时觉得天牢的日子也不算那般难熬……”
陆景云有些无言。
两人出了春华楼,此时正是黄昏刚入夜,京城的街道上四望无人,细微的秋风扫过地面,卷起些许落叶。
“你有带刀剑吗?”
“有…有啊。”陈渭酒气未散尽,眼神愣愣的“你要做甚?”
“借我一会,我有些事。”陆景云取了陈渭配剑,朝着一条暗巷走去。
“你要去哪?那不是我家的方向啊?”
“些许小事,你且在此不要走动。”陆景云头也不回。
陆景云步入昏暗小巷,直至陈渭看不见自己背影,复行数十步,方才停下。
“出来吧。”他说。
阴暗里走出一个单薄身影,那是先前给陆景云带路的那名女管事。
“公子好敏锐的感知。”女管事赞叹。
“天眼练得比较勤罢了。”陆景云淡声道“你家主子就派了你来试探我?”
“这是我自作主张。”女管事凝视他“以我辨气之术来看,你分明不过一炼气初期的小修士,当不得姑娘如此谨慎。”“她不肯试你底细,怕你是隐藏了修为的大派弟子,既然如此,便只能由我来暗中盯探,却不曾想这么快就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