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十四年,秋。
距送别陈槿榆九年后。
陆景云两鬓微霜,一副中年士的样貌。
他从入定中缓缓睁眼。
“果然还是无法跨过那道关碍啊。”
五年前,在玄清子修行手札的帮助下,配合以轮回印的模拟试错,他一路势如破竹,撞开炼气化关。
真元臻至化境,细若游丝,从心所欲。
修士入化关,就可以御器斩敌,施展种种妙术。
尔后五年,他关了布铺,一心修行。勤耕不辍下,元真颇有长进。
但距离那层虚无缥缈的“蜕关”,还是遥遥无期。
据玄清子手札所述,玄门蜕关,是为脱胎换骨之关。
跨过此关,便可再度洗经伐髓,炼就灵身,对天地元气的感应更上层楼,对自身元真的掌握愈发精深。
真正开始脱离凡俗层次。
可惜自己这一世是看不到了。
陆景云动了动一日打坐的身躯,弹开衣袍上凋落的银杏叶。
“你也长大了啊。”他对着银杏树感慨。
如鎏金的银杏在秋风中沙沙作响,似在回应。
庭有银杏树,自槿榆离家之年所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如今小姑娘也该变成大姑娘了,就是不知道她在栖霞派过的如何。
想来有个元婴圆满的长老师尊,有个金丹期的师姐,倒是不太可能被欺负。
说不准修为都超过他了。
陆景云洒然一笑。
他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推开院门。
大街上的泽县城,秋光正好,行人悠悠地走着,不紧不慢。
偏隅小城没有玄京那般繁华锦绣,行色匆匆。一切都很安静,像是时间都融化在黄昏里。
陆景云漫步在落叶的街道上。
偶尔有妇人迎面而过,与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不是陆掌柜么,很久不见。”
那是他先前布铺的老主顾,岁月变迁,曾经的妙龄女子也已嫁为人妇。
“是很久不见了,”他笑着:“夫人这是刚从市口回来吧?”
“是啊,我家夫君的衣裳穿破了口子,我针线活做得不好,只能送去锦束坊缝补。”
她感叹了一句:“若是陆掌柜还做这门活计,我就直接来陆掌柜铺子里了,您的手艺县城一绝,为何就不做了呢?”
“老了,做不动了。”陆景云淡笑。
在大乾这片天下,四十七岁也算得上年长。
平民百姓能活过六七十岁就该算高寿了。
妇人嗔笑:“陆掌柜又开玩笑了,您这般风姿清俊,哪怕是如今,都少不了有小姑娘要偷瞧,何谈老了。”
“放在十年前,就连我,和杏街的柳家姑娘等人,都要天天来铺子里坐坐。想着您能多看一眼。”
柳家姑娘。
陆景云眼底流过回忆,就是那个性子有些怕羞的白裙女孩吧,来他铺子里订衣,还从不敢抬头看他,声音轻怯。
她家似乎在几年前举家迁出了泽县,如今也是再难相见了。
“诸位情重,陆某实无福消受。”陆景云将其轻飘飘揭过。
昔年的不敢出口的闺房私话,随着岁月的流淌,都能付诸谈笑中。
时间的力量还真是强大。
陆景云和她闲扯了几句陈年往事,与其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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