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言毕,回转陈槿榆身边。
此时的小姑娘还沉浸在玉简的内容中,直至半盏茶后方才醒转。
陈槿榆抬眼,望见玄清子温柔的面容。
“师妹,我们该走了。”
修行人自是雷厉风行,从不似凡俗一般依依惜别作儿女态。
说动身就该动身,若是修道后还眷恋凡尘难舍难分,这等心性也修不出什么大成就。
“我们真的不能一起去吗?”陈槿榆望着陆景云,眼中带着些许哀求。
后者轻轻摇头。
陈槿榆眸光黯淡。
“我没法陪着你去修行,但也可以用另一个东西代替。”
陆景云微笑安抚了一番陈槿榆,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他折返屋内。
不多时,陆景云走出,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布偶。
那是一个素袍负剑的男子样貌,眉眼间依稀能辨得是陆景云的容颜。
陈槿榆翠色的瞳孔微张。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一个以我为原型的布偶吗,我做出来了,本打算等你生辰那天送予伱的。”陆景云笑着将布偶放在陈槿榆手心。
“在宗门里,若是感觉寂寞了,可以和他说说话。”他说:“就好像我在一样。”
陈槿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布偶,忽然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突然感觉很难过,看到这个布偶,就好像在诀别。
“欸,怎么哭了?”陆景云有些茫然。
念念不忘的事物终于获得,不应该很高兴才对吗?
陈槿榆哭着扑到陆景云怀中,声音颤抖:“陆叔叔,我忽然不想走了。”
“做人不可以言而无信啊。”他苦笑着轻拍小姑娘的背:“而且槿榆长大了,迟早是要离家的,跟在陆叔叔身边没什么出息。”
“我不想要出息,也不在乎信用,我只要你。”小丫头哭得梨带雨。
爹爹走了,娘亲走了,如今连最后的陆景云都要和她分离。
如果长大就意味着离别,那她宁愿永远当个小孩子。
“我就在这啊,”陆景云捧着陈槿榆的手,将布偶抬起“仿佛我马上就要没了一样,你看,我不就在槿榆身边吗?”
“修行人不可以这么扭扭捏捏,要坚强才能成为仙人。”
他用袖口轻轻拭过小姑娘的眼角,打理好陈槿榆的鬓角发丝,转眼看向玄清子。
玄清子默然颔首,上前一步牵开陈槿榆:“小师妹,放下尘拘挂碍,方是大道第一课。”
陈槿榆红着眼眶,但也没挣脱开她的手,只是定定地望着陆景云。
陆景云对她点点头。
玄清子取出法器灵舟,牵着陈槿榆走了上去,手掐法诀,灵舟气势一涨,却又被玄清子妙到毫巅的真元收束在庭院内。
灵舟御气而起,陈槿榆失魂落魄地看着视线中逐渐渺小的陆景云,后者在院落中对她轻轻挥手。
“我会回来的,你一定要等我!”她哭腔声大喊。
灵舟远去,声音在空廖中弥散,也不知陆景云是否听闻。
她本以为这是一场短暂的离别,两人应该很快就能再见。
却不曾想,等他们重逢之时,已是山河变易,岁月悠悠,不知多少年后。
……
陆景云站在积雪的庭院中,轻轻放下手臂。
心中空落落的。
他当然也舍不得和小丫头分别,毕竟她还那么小,很多事还懵懂无知,去往陌生的地界,接触陌生的人,他如何能放心。
但也不得不狠下心来。
陆景云只有不到十年寿数,与其陪着她,送她嫁给凡俗某户人家再死。倒不如送她去修行大道,欺骗她这是暂时的离别。
大道无期,他只不过是陈槿榆人生中短暂的过客,等她修道日久,这点依恋自然也就随时间的消磨慢慢放下了。
陆景云看着天边霞光。
也不知这天地究竟有多么浩瀚,下一世又会转世何方。
只希望两人还有重逢之日,他也好看看陈槿榆过得如何。
以免有负陈兄所托。
“哎,果然人老了就是容易伤春悲秋啊。”
陆景云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