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的声音来自水阁最深处,也是最年长地位最崇高的一批人所在的筵席。
陆景云也没有感到太意外,道子的身份,和仙台上人地位接近,去往权力最中心的筵席也理所应当。
陆景云对年轻人们拱手示意,后迈步深入水阁。
有侍女将青色的纱帘挽起,一层又一层青障在他眼前分拨开来,像是世界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陆景云来到了最深处的筵席。
作为全场地位最崇高的筵席,它的规模却小得吃惊,不过几张梨木的桌案,上面呈有青瓷的茶杯,就连瓜果珍馐也没有,青色玄袍的老者们正襟而坐,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在家宴,更像是在宗祠祭祖。
“九十三代子弟陆浩然,见过诸老。”陆景云躬身行礼。
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他终究还是和宗老们同席。
不过这次就没有那般规定的繁缛节了,宗老们只是呵呵笑:“道子向道之心甚坚,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心怀大慰,不知道子在藏法阁选修了何法?”
看样子还是挺在乎究竟是什么法门比他们的吸引力还大。
陆景云当然不能跟他们说自己去藏法阁主要是找有关他洲的信息。
“一门浑元剑经,一门水行真光,几门杀术,护道术。”陆景云简单概括了自己选取的主修法门。
修士观阅了何种法门,在藏法阁都是有记录的,对宗老会也犯不着隐瞒。
至于自己寻找他洲讯息的道,也是他选取的众多杂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旁人看不出他真实意图,只觉得道子博览群生性好学。
“浑元剑啊……”有宗老感慨:“居然是那门极其难修行的剑法。”
“可它也是我族藏法阁数万剑谱中的魁首,直指金丹意境的上乘剑诀,道子作为我陆氏天资之最者,作为甲上的道骨天骄,就应该修行最难的剑法。”有宗老目光灼灼,很是满意。
最强的道骨天才,就该修炼最难最强的剑法,成为最强的修行人。宗老会接受了这个回复,谁年轻时不想修炼那门神秘且强大的浑元剑呢,可惜受限于天赋始终无法入门。
若是有修炼上乘剑法道术的可能,他们也会和陆景云一样抛却繁杂琐事,一心追求大道。
陆景云落座,和诸位宗老谈起修炼浑元剑时的心得体会。
不过寥寥数语,就让宗老们为之折服,感叹道不愧是甲上道骨的天骄,短短一年就能将上乘剑法修炼到如此见解境地。
宗老会的成员曾经也都是陆氏各辈天才中的执牛耳者,一样是镇压一代的妖孽,不过随着年岁见长无望上境,淡了修道心思,转而来宗老会为族中发光发热。
这里的所有人都曾有辉煌的时候,他们虽老但对道的感悟没有干涸,所以陆景云在和他们论道后也收获巨大。
水阁的穹顶忽然响起风声,所有人都抬头望去,玄色的元真如水流落,几位青衣修士踏着云雾而来。
那是嫡脉的六位仙台修士,其中包括陆景云的父亲和大兄,定源上人陆秉源,陵游上人陆清平。
诸位宗老一同起身,陆景云也起身,面对仙台上人,这就是基本的礼仪。
“各位尊老请坐,这是家宴,多余的礼节就不必了。”陆秉源温声道:“方才和几位上人谈了些话,来得迟了些,请见谅。”
“并不迟,宴会戌时开始,上人们来得正好。”有宗老笑道。
陆秉源微笑:“既然时辰恰好,那便启筵吧。”
言罢,陆秉源的目光微微偏移,对上陆景云的视线,父子俩四目相对,眼神闪过默契的笑意。
青衣的美婢举着玉盘逐一而入,无数玄门珍馐如流水般端上桌案,包括装满琼浆的酒壶。
陆景云桌前则是一壶清茶,显然是有人事先招待过,按照族规,道子的年纪尚且不便饮酒。
他盯着茶壶。
好在自己有恶补过喝茶的仪礼与学问。
佳肴上桌,陆秉源率先举杯:“敬各位尊老,同族,祝各位绵延永寿,仙道昌隆。”
从外围的雏龙会到最内的尊会,所有人都起身举杯:“谢定源上人祝。”
陆景云以考究的手法端起茶杯,与旁人一样一饮而尽。
天下就没有白学的知识。
饮过茶与酒,众人重新落座,开始还是安静,直到雏龙会那边响起年轻人们的打趣声。
筵席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