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吃的,等梁州那坏刺史送的粮草吃完,我们是不是要饿肚子啊?”
“饿肚子倒不会。”
刘祁抿了抿唇。
“我就藩,除了京中给了安置银子,秦州也有我的封田。除此之外,为了照顾藩王府里这么多官员、奴仆、宫女太监们的衣食住行,秦州府需提供我每年八千石的粮食,还有秦州府六品以上官员,每岁要向我支付两贯五百钱的供养,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两贯五百?近三两的银子?我的个老天爷,我一年也见不到三百,他们每个人都要给你交钱?”
赵丹眼睛都红了。
“八千石?八千石米是多少米?是多少啊?是不是像山那么高?”
“八千石米,是整个藩王府中所有官员、侍卫、将领和奴仆一年的俸禄,但如今……”刘祁叹了口气,“就我们这么多人,没更多了。”
他看着李克,面上露出恳求之色,拱了拱手。
“李将军,我看此地官员对我并不怎么热络,这岁米恐怕也要三催四讨才能要来。您是京中大将军,手中又有人马,只能劳烦您的部下和我走一趟司,去把我该得的岁米和岁银讨来……”
李克现在和刘祁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刘祁如果是就剩几个人的光杆司令,根本不必考虑粮草经营的事情,就是因为有他和他的上千部下在,所以才急急忙忙要去讨岁米。
他当然不会说不好,当下领着人马,就跟刘祁去了趟秦州衙门。
好在秦州府不敢贪墨秦王这笔岁银和岁米,早在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只是之前存有侥幸心理,以为秦王死了,这笔花销可以充入公,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有人兵卒虎视眈眈等着他们交东西,他们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在宗正寺官员的见证下,刘祁用了印信、领了呈单,将自己藩王府里这几个月的用度给领了回来。
八千石米不是小数目,如今各地都在缺粮,这就是实打实的硬通货,更别说还有那么多贯铜钱。
就算秦州府也不能一时拿出这么多粮食,只能按月奉上,饶是如此,这几个月累起来上千斤米也不是一时能领回去的,李克的人马和秦州府衙的差吏一起抬了许多趟,才把这么多东西抬回秦王府里,屋子里根本放不下,只能堆放在没窗有门的房中。
看着房里满满的米,无论是刘祁还是赵丹,甚至于连李克和田珞都露出了踏实的笑容。
秦王府是简陋,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也没有随员和奴婢,但只要有地有粮有钱,一切都会好起来。
如果家徒四壁,无钱无粮,堂堂一秦王过的犹如乞丐,那才是笑话。
“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外面有一位姓郑的管事求见您……”
李克派去为秦王府守门的卒子前来回报。
“求见我?所谓何事?”
刘祁奇怪地问。
“他自称是秦州郑家粮行的管事,说是愿意收购殿下手中的岁米,价钱好说,还愿意提供其他方便。”
卒子送上拜帖。
“这是那家管事的拜帖,他说他们家主事郑大富如今在外出行,还未回返,如果殿下愿意长期合作,他们家主事这几日就回,必定登门拜访。”
刘祁接过拜帖,见上面的字迹倒是清秀的很,不似寻常商贾,心中有了几分好感,可听到那主事居然不是亲自上门,只是派个管事的上来送拜帖,还须得他肯定合作方才登门,脸顿时拉的老长。
“哦?登门拜访?”
刘祁淡淡一笑。
“你去跟那主事说,本王这门庭如今破败的很,就不必登门了。本王那点粮食,还不够李将军这些人马嚼用的,不劳他费心了。”
“咦?这……”
“你且一字不改的去告诉他!”
“是!”
那卒子忐忑不定地奔回门外,刘祁待他走的没影,才一声冷哼。
“岂有此理,梁州刺史想要拿捏我,这区区一个商人,甚至不是皇商,居然也敢用这种手段探我的底细!”
刘祁越想越气。
“本王就是这种破落户,要靠他一介商人来接济不成!”
赵丹没听懂刘祁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多米吃也吃不完,堆在那里生虫甚是可惜。
庄扬波也是懵懵懂懂,但他心思单纯,秦王说对的就是对的,说错的就是错的,如今秦王这么生气,那就一定是错的无虞。
李克看着这几个少年跟办家家酒一般在这里怨声叹气,心中也是有些烦躁。
按照先帝的旨意,他救出秦王,将刘祁送到藩地安置好,就该回京去了。
可如今京中到现在也没送来旨意,也没有什么传闻能让他知道御座上那位对这位兄弟是什么态度,他要真拍拍屁股把这位光杆王爷丢在秦州走了,日后要两兄弟真好起来了,他这仕途就到了头了。
自古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他折损了两百多个人手,又废了这么大功夫,最后一步没有送到底,岂不是可惜?
李克这边正想着两百多个人人手的事情,却见得刘祁突然对李克躬了躬身子,温声说道:
“李将军,今日若没有您出面,本王这岁银和岁米不见得能这么顺利领回,您救本王与水火之中,甚至为此损失了兵马和船只,虽说战死者有朝廷抚恤,但这些人都是为本王而死,本王实在是过意不去。”
“秦王殿下千万别这么说,大丈夫马革裹尸,岂有可惜之理?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李克被刘祁的话说的心中大暖,哪怕知道这其中恐怕有几分是作态,心中也舒坦至极。
“话虽如此,但知道有人为本王而死,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平复的。本王想了一下,死在江州岸边的士卒也实在是冤枉,本王愿意抚恤每位战死者两贯,以作安葬之用。”
刘祁脸色郑重,不容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