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那老头做事,还不如托付一条猎犬来得实在。
张宪小心翼翼地接过银鱼袋,正想挂在腰上,后觉得身份不妥,只好捧在手里,找了匹快马飞驰到怀贞坊。
怀贞坊西南一隅建有一所地下牢狱,负责接待的胥吏瞅见的张宪手中的银鱼袋,登时变得恭敬起来。一听要见唐敬,胥吏眼角一抽,神色中闪过一丝惧意,但还是叫来几位节级给张宪带路。
临走前还刻意嘱咐张宪一定要谨慎此人。
束门的锁链哗啦哗啦地脱落,唐敬睁开眼睛,脖颈和手腕上的沉重枷锁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头看到几位身影,其中一个身影几分熟悉。
张宪捧着银鱼袋走至唐敬身前,俯下身:“是我,张宪。”
牢房里漆黑无比,只有天窗透进来的一束微光。那微光落在了张宪脸庞正中,唐敬这才看清了对方的容貌,苦笑道:“没想到最后来给我送行的,居然会是你。”
张宪神色复杂地看着唐敬:“不是送行,是调用。”
其实张宪在李长平面前提出唐敬这个名字,也是卯足了勇气,因为搞不好,会让自己丢了官吏职位。
“哦?”唐敬有些诧异,但瞅了眼张宪手中的银鱼袋,啧声道:“地位还不低啊。”
此时一位节级拿着钥匙上前想要解开唐敬脖颈上的枷锁,但那双手总是没出息的颤抖。唐敬嗤笑道:“是怕我吃了你吗?解个枷锁也这么费劲。”
节级们对此人又气又恨,气的是他一个阶下囚竟敢这般口无遮拦,恨的是自己手足无措。
节级的钥匙深深插入枷锁底部的扣中,用力一拧,枷锁立马分成了两截。
他们看着忽然起身活动筋骨的唐敬,纷纷后退数步,让出条道来。胥吏迅速办好调用手续,找来两匹好马,巴不得快点送走这位活阎王。
唐敬一出监狱,展开双手,感受这久违的阳光。
张宪并没有直接带唐敬去平靖司,而是先找了一口井,转动木辘轳提了桶水,让唐敬整理下面容。唐敬二话不说,提起水就往头灌下,深深吐了口浊气后,又仔细刮了刮凌乱的须髯和头发。
不过一水刻时,唐敬的面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年轻。
张宪叹气道:“你说说你,多好的仕途,当初为什么不能顾全大局稍退一步呢。要不你意气用事,何至于此啊!”
唐敬接过张宪递来的帛帕,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我说过,不后悔,就算重来,结局依然如此——好了,别让那位大官等久了,出发吧。”
唐敬踩着马镫上马,两腿一夹,朝着平靖司驶去。张宪的骑马之术不及唐敬,多亏唐敬刻意停下等了一会,才能勉强跟上。这也是张宪第一次骑如此快的马,垂发凌乱,显得有些狼狈。
唐敬看着追上来的张宪:“现在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了吧。”
张宪神色难堪:“这个......我不能说,你还是见到李司丞再商讨吧。”
唐敬哈哈一笑:“搞的好像是什么惨过砍头的大事似的。”在整个长安,恐怕没有砍头更要命的事了。
张宪‘呃’了一声:“这......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