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平看向唐敬身后仅存的小和尚,心生鄙夷。堂堂顶天立地的大唐男儿,不生的矫健阳刚,长得一副阴柔模样,尽做些丛中花月之事,算什么男人?
不过唐敬留下他,还要王韫秀的衣物装饰,大概猜出了唐敬的心思。于是脱去了王韫秀的碧色长衣和火云纹靴,露出了里面的蓝色绣花中衣,一股独特的体香更是扑面而来,很多旅戈军默默转过了身。
褪去外衣的王韫秀看上去有些浮露不雅。女子贞洁极其重要,李长平深知这点,索性托下自己的袍衣,给王韫秀披上,留了一批旅戈军,然后回了平靖司。
唐敬接过碧色长衣和火云纹靴,似笑非笑地看向姚安能。姚安能一脸抗拒:“要穿也是你穿,我可不穿!”
“你与王韫秀身高相仿,选你在合适不过。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货色。”唐敬只是触摸了一下这件碧色长衣和火云纹靴,质感就告诉自己,这是真正的上等货色。
姚安能被这一说,反而来了脾性了:“你怎么不体验?”
“我比王韫秀高上一截,穿上且不说衣小,实在太容易暴露了。”唐敬把衣服强塞给姚安能,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快点,没多少时间给你墨迹。”
姚安能第一次见到如此求人办事的,刚想反驳,不防唐敬直接拿起了都尉令牌,用官职压了自己一等。这下姚安能只能‘心甘情愿’穿上王韫秀的衣物了。
唐敬看着一身碧色长衣,足瞪火云纹靴的姚安能,点点头:“还行。”从身形上看,除了壮硕一点,和王韫秀大差不差。只是这一身女子着装配上姚安能那张脸,一股说不上来的滑稽之感。
姚安能半眯着眼:“能把你的目光移开吗?”唐敬瞪了瞪眼,压下了上扬的嘴角,转头看向那位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莫缘。”
唐敬拍了拍莫缘的肩膀:“到你干活了。”
莫缘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大......大人,我可以帮你们,还望救救我的爱人啊!”
唐敬俯身看向那张白皙俊俏的嫩脸:“难道你不知道,在她眼里,你只是一个玩物吗?”唐敬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莫缘摇了摇头:“她说过,会带我离开长安,长相厮守,隐居于世。我爱她,更是相信她,这点你撼动不了我的。”
唐敬看着莫缘坚定的眼神,也难怪他敢为了所谓的爱人独闯这通合宅。对于这种人,不鼓起天大的勇气,还真做不到。
“我答应你,只要你带我们去那处柴院,我会遣人去搭救的。”
莫缘见搭救有望,立马把‘晕’过去的姚安能搁在马背上,御马前往了晋昌坊。在此之前,唐敬先一步出发,他不能骑马跟着莫缘,以放路途中有负责观望的突厥人。
按照莫缘给的地址,那处柴院位于大雁塔往北三街二院。唐敬不走访内大街,抄了巷口的近道。
晋昌坊人口密布,信奉佛教的也好,信封祆教的也好,景教也好,各种信徒在街道上来回走动,好不热闹。若是撞见了一位景教教徒,他会虔诚地说上一句:愿仁慈的主与你同在。
若你撞上祆教之人,他们会破口谩骂。信奉祆教的大多都是胡人,脾性暴躁,行事鲁莽,稍有得罪便会扎堆的冲上来讨要说法。所以你在街道上,总能看见一群人将一个倒霉蛋围在某处角落。
不用想,这多半是那个倒霉蛋不知怎的,得罪了祆教之人。哪怕是通善坊武侯铺的人来了,也不得不暂避锋芒,搞不好祆教煽动变故,聚众去砸武侯铺的门。
朝廷在化方面含纳万千,在祆教方面却极其暧昧。
只要有权贵导致祆教闹事,以兰台御史为代表的部分官员,就会趁机弹劾,说其心胸狭隘,装不下大唐收敛千万的袋子。这一顶黑帽扣下来,虽不致命,但多少要被呛上一口。 久而久之,官员们在处理祆教之事上十分谨慎,能不掀暴乱就不掀起暴乱。这也让祆教愈加猖獗。
唐敬腰间佩了令牌,按理来说,寻常人避之不及。可偏偏有闹事的祆教胡人上来和唐敬撞上那么一下。唐敬没有心思在这些人身上,并未在意,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处柴院。
不料那些祆教之人见唐敬不为所动,以为是个软柿子,竟蹬鼻上眼,上前敲诈。
“邹邹邹,官家的,给点银钱花花?”一位褐衣黑绔的祆教男子领着一群壮汉围了上来。
唐敬眉宇微蹙,这些祆教胡人竟打起了自己的主意。他不想惹事生非,决定从旁绕过去。一位胡人挡住去路,猛地推了一把,发现推不动唐敬。
唐敬眼神如刀,狠狠剜了这胡人一眼。胡人来了兴致,刚想说什么,一声清脆的耳光忽然打来,使得天旋地转,视野恍惚,最终以地为枕,躺在了地上。
胡人小弟们上去搀扶,当他们抬头时,发现唐敬的身影已然没入了人海。那胡人头目捂着脸,从加入祆教起,何时受过这等屈辱?立马吆喝小弟们把那人找出来。
唐敬在人群中穿梭,找准一个巷子钻了进去,一股独属于巷道的清凉之感扑面而来,唐敬取下腰间的手弩的一步步朝前挪去。只消在前方的弯口再拐一次,就到柴院了。
这种地方,多半会有突厥哨位。
唐敬贴着巷壁弯口的尽头,果然有两位靠着侧壁的哨位。过不多时,巷子尽头连接街道的地方传来的马蹄声,那两名哨位立马上去接应。来者正是莫缘。
唐敬静步到柴门院前。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章长官要的女人吗?”
莫缘擦了擦额面上的冷汗:“对,按照大人需求,我在井底给她捞出来了。”
“有被跟踪吗?”突厥哨位的唐话有点别扭。
“放心,我是等主持他们超度完了,才捞出来的,肯定没人发现。”
哨位估摸着时间确实差不多,便未起疑,于是引着莫缘进了院子。
这个柴院的院墙很低,抬手就能摸到顶。这让唐敬倒不急于攻入,可以再观察片刻,看能不能捞到条大鱼。那两个哨位把人送进院子,继续出来望风。
可他们刚转头,一根箭矢贯入了一位突厥人的咽喉之中,还未等另一位突厥人做出反应,障刀已经划过咽喉,撒去一地鲜血。这一切发生的电光石火,没有丝毫阻塞。
唐敬掐住尸体咽喉,抬入深巷,找了堆箱子竹竿埋藏妥当,贴着院壁听起了动静。
柴房内,闷热无比,四面摊着大量成捆成簇的干柴黄草。莫缘把‘晕死’的王韫秀扔在地上,顺手把门带上,整个柴房里的光芒仅靠双扇格木窗支撑。
“原长官,你可以荣儿还给我了。”
原麻子看着一身地上的碧色长衣女子,和情报里的人大差不差,满意地点点头:“干的不错,你可以上去找她了。”莫缘一脸欢喜,噔噔噔地爬上了二楼。
可映入眼眸的一幕,却让他如遭雷殛,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