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道育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起张阿铁那个死鬼丈夫,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娓娓道来:“竹青娘子,我的死鬼丈夫无恶不作,竟然去打家劫舍,拐卖妇女,按照大宋的律法,连坐之罪让我也无法幸免,就这样被牵连进了奚官,成为了奚官的一名官婢。”
青竹初见严道育时,因为她的气质与自家女郎有几分相似,在倾听严道育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后,她道:“哎呀,严仙姑……”竹青轻轻摇头,眼中流露出歉意,“我先前还当您是咱们家的女郎呢,听您这么一说,才意识到是我糊涂了,也许我太想我家女郎了。
严道育也被青竹提及的自家女郎所吸引,问道:“竹青娘子,听你说起你家女郎,不知道她还好吗?”
青竹听严道育问起家中的女郎,心中一阵酸楚。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地道出实情:“严仙姑,您有所不知,我家郎主因谋反罪名被朝廷追究,家中男丁皆被斩首示众,女眷则悉数没入这里,成了奚官的官婢,主母和少主母一时受不了打击,郎主死了以后就都悬梁自尽了,如今只剩我一个人了,孤零零的绣坊。
严道育听罢,面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与悲悯。“原来如此,竹青娘子,你们家族遭遇了这样的变故,真是令人痛心。”
“严仙姑,你有所不知,那年主上查抄孔府时,我家女郎恰巧不在府中。”青竹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仿佛在讲述一个久远而又沉重的故事,“听说,那日,女郎正在王国寺,然而,不幸的是,消息走漏,一些追兵还是找上了王国寺。听官兵说那天夜里,女郎被逼至王国寺庙后蒋山一处悬崖边,慌乱之中不慎坠下了悬崖,生死未卜, 已经两年多了,音讯全无,估计女郎已经死了吧。”想到女郎,竹青掩面而泣。
严道育听闻竹青提及的女郎的不幸遭遇,心中陡然一阵抽痛。她凝视着青竹泪眼婆娑的脸庞,那些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段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夜晚,自己被士兵追赶,她被一群士兵追到蒋山之巅,最后不慎失足坠下悬崖。
尽管严道育一直无法确定自己和竹青家女郎之间的联系,但此刻这突如其来的记忆片段让她心头一紧,不禁猜测自己与那位去世两年的女子或许有着意想不到的关联。她犹豫片刻后,心中生出一种紧迫感。见竹青娘子离开,她追问:“竹青娘子,请等一下!不知你家的女郎,她的名字是……?”
当青竹轻声吐出:“我家女郎叫孔采藻”这几个字时,严道育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苍白,眉心紧皱,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她的记忆。她捂住额头,痛苦的表情瞬间笼罩了整个脸庞,只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脑中深处涌出,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刺入她久远的记忆。
"孔孔采藻" 严道育艰难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眸中的光华闪烁不定,仿佛在试图抓住那些如梦似幻、若隐若现的画面,“我的头好痛。”
青竹见状大惊失色,忙上前关切地扶住严道育,紧张地询问:“严仙姑,您没事吧?是不是我提起女郎的名字让您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
严道育揉着疼痛额头,闭目沉思,一幕幕熟悉记忆闪过她想到第一次见范材,范材曾经试探性的轻声说道:“阿藻”只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范材有些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声“采藻”,可是采藻并没有答复他。范材当时不死心,试探性的问道:“请问这个女施主可否认识一个叫孔采藻的人。”
她又想到王鹦鹉和她田婶闲聊时候,田婶瞧不起她,对王鹦鹉说道:“鹦鹉呀,你收留这种泼皮无赖张阿铁的妻子,每天她在你家好吃懒做,一副官家女郎的做派,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当心把你家吃穷了。
想到赵姑姑责备道:“严道育你一个寡妇,怎么一副女郎的做派,快干活?”
当自己恢复一些记忆的时候,那时王鹦鹉问自己:“严阿姊,我曾听人说起过一个叫阿藻的女子,你可知道是谁吗?
在记忆碎片猛烈冲击下,严道育的头痛感达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仿佛每一滴回忆都化作尖锐的针刺痛着她的神经。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严道育歇斯底里地大喊出。
竹青被严道育突如其来的痛苦挣扎和那声震人心魄的“我是谁”惊得一愣,她的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担忧。
竹青急忙握住严道育的手,试图传递给她一丝安慰与力量:“严仙姑,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都是我不好。”
严道育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炸开了一团,视线一阵模糊,只是瞬间,脑海里面从混沌的状态开始慢慢变得清明起。
“这两年多……”两年多了,两年前她叫孔采藻,她滚下蒋山悬崖,她都忘了自己是谁,被她的丈夫张阿铁收留,一个月之后,成为了张阿铁的妻子,甚至流掉过一个孩子,然后遇到了王鹦鹉这个善良的女孩”一幕幕熟悉的场景闪过,严道育看着记忆中的女子从一个官家女郎沦落到被一个不三不四的混混张阿铁强暴再到如今在奚官做官婢”一滴清泪从严道育的眼角落下。
严道育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一把抓住青竹的手腕,语气中透着急切和期盼:“竹青,你告诉我,你家郎主是不是叫孔熙先?他的儿子是不是孔桂甫?”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像是被遗忘的记忆正在逐渐拼凑起来。
青竹愕然地看着严道育,泪水依旧沿着脸颊滚落,但她眼中却闪烁出一丝希望的光芒。她用力地点点头,哽咽着回应:“是的,严仙姑,我家郎主正是孔熙先,郎君就是孔桂甫,你是怎么知道的”
严道育继续追问,心中那份模糊的记忆似乎愈发清晰:“你家郎君有个五岁的孩子,名叫白民,对吗?”
当严道育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孔家主人以及亲属的名字后,竹青内心的震撼不言而喻。她心中暗自思忖:“严道育真是一位仙姑啊,连这些隐秘的家族关系都了如指掌。”
“严仙姑,您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竹青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心翼翼地问。
“没,没什么”严道育只是嘱咐竹青按时吃药。严道育故作镇定的送走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