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礼部试因为很多原因,最终选拔的人才要比往年多的多。
往年七八百人入礼部试,有可能只有几十人进入殿试,有时候甚至更少,只有十几人,但今年进入殿试的,足足有三十多人。
能进殿试的,都是在礼部试里的试卷为“上上”的,在殿试之前,还要在宫中的前殿“复试”,核对笔迹、相貌特征,以及之前表现的才学可否匹配入宫殿试,然后才能入殿。
今年的殿试因为不是皇帝主持,殿试被安排在麟德殿,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好不容易进了麟德殿中,却看到主座之上坐着的是个剑眉星目、身着紫衣的少年,有些免不了脸上就带出几分失望之色来。
在很多人看来,一个十几岁、小时候还是在冷宫长大的少年是不可能有太高的才华的,如果他们写的太深奥了,有可能还面临因为他看不懂而被摘下来的选择,就算有十分才华,也不能完全施展。
如果坐在那里的是皇帝本人,那他们肯定是施展浑身解数,希望引起皇帝的注意,最终一飞冲天。
刘凌不是没看出这些人的心思,不过对于他们的想法,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在接受过士子们的礼拜之后,刘凌说了一番劝勉的套话,便让礼官们颁发策题。
策题的卷子一发到众人的手中之后,无论是经历过数次科举的白头老翁,还是第一次参加殿试却志得意满的青年,都人不住齐齐一怔。
只见光洁的试卷上,薛棣颇具特色的银钩铁画赫然之其上,写着一段话: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
《孟子》中的一段话,简单到凡是读过经义的人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偏偏是最简单不过的一句话,让众位士子难以下笔破题。
刘凌今日所问的策题,可以说是一句打脸的话,将国家的矛盾归结于国家自己出了问题,而不是造反的乱臣贼子、腐败的官僚、愚昧的百姓的问题。
莫说刘凌现在还不是皇帝,即使是皇帝,要写出这样的句子,也是需要一番勇气的。
现在他不是皇帝,甚至连储君都不是,出了这样的题目,就算“对策”写的再好,如果一旦触犯了皇帝的尊严,让皇帝生出怒气,恐怕这辈子仕途都没了。
可如果不好好写,就此敷衍一番,在百官和刘凌心中留下了“投机取巧”的印象,日后的仕途说不得也没了。
遇到这样的局面,即使这一科的官位有大把大把的空缺,应试的士子们也觉得自己算是……
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刘祁怒不可遏地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葛家家丁,恨不得把他按倒在地揍上一顿才是。
如今他千辛万苦到了庆州府,却连庄扬波姨丈府邸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找到庄扬波的姨丈葛宁想法子回京了。
都怪这狗仗人势的奴才!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喊官兵来抓人!”
那门子被刘祁凌厉的眼神看的心中发憷,色厉内荏地叫道:“我们家老爷可是庆州府的通判,和当今宰相的儿子是连襟,不是你这叫花子撒野的地方!想冒充老爷的亲戚,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身份!”
“你这人……”
刘祁火了,正要跳上去分辨,却被一旁的赵狗蛋一把拉住,拼命往后拽。
“别争别争,争不出什么道理的,说不得还要挨打,我们先走,慢慢想办法。”
他不停地劝说。
“这可是通判的府上,抓你走是很容易的事,我们进了大牢,甚至庆州通判都不会知道,那才是真的损失大了!”
庄扬波也不太愿意走。
“我们能不走吗?我们就在对街坐着等我姨夫下差不行吗?”
“你看那几个家丁,像是会让你等的样子吗?”赵狗蛋有些埋怨,“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自己的姨丈,却连家丁都不认识你们这种正经的少爷,难不成是远房亲戚不成?”
“谁说是远房亲戚?我姨丈每年都给我送好多东西,堆都堆不下!”庄扬波反驳着,“这些打杂的门子肯定是到了庆州任职后才找的,不然不会连我都不认识!”
“现在是,他们狗眼看人低,就是不愿意帮你们通报,等也没用!”赵狗蛋看惯了世态炎凉,表情不由得带出几分同情。
“如果你们穿的好点,在后门或角门塞点钱进去,麻烦后院的婆子丫鬟们给主母传个话,说不定还有些希望。走大门,肯定是走不进去了。”
刘祁和庄扬波被赵狗蛋一直拉到看不见葛府的街角才停了下来,听到赵狗蛋说的话,忍不住都有些气馁。
尤其是庄扬波,听闻赵狗蛋的话立刻张大了嘴巴:“可,可是我姨母还在京中家里伺候公婆,没到任上来啊!”
“咦?你姨母在京城?”
赵狗蛋被庄扬波一句话说的狐疑无比。
“齐二,羊波,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既然家在京里,为什么会跑到这老远的庆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