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这这个样子!你现在可是我天师道的脸面!”
十二三岁的道童突然板着脸呵斥了太玄真人一声,惊得太玄道人连忙正色抚须,连忙回复“淡然微笑”的固定表情。
“他们都是生来就有当皇帝的命,可惜不畏天命,不敬鬼神,不尊伦常,已经遭了老天厌弃,是他们自己挥霍掉了他们的气数,天命也救不了他们。”
黑黄色脸的干瘦孩子老气横秋地点评着:“但师父死前说过,代国如果能过了这场劫数,必当国运兴隆,此乃‘阴阳交替’之理,所以必有英主应运而生……”
“找不到啊!”
“淡然微笑”的太玄道人扯了扯脸皮,插了一句。
小道童张守静嘴角一僵。
“不是还有一个没见到嘛!”
他反身对太玄道人龇了龇牙。“还有,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不要看到长得漂亮的就上去乱收徒弟!现在满京城里都是你把二皇子当小道童的笑话!你说说你在山上收了多少漂亮的小孩子了?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太玄真人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美髯,“当年我被师父看上收为徒弟,也是因为我长得卓尔不群,天生一副神仙模样,我这一脉,日后专收天生俊逸的小孩,好撑起我泰山天师道道宗的脸面……”
“好了好了,我师兄真是瞎了眼!难怪他修行差到师父都把他赶下山去云游,捡了你这么个半路出家的火居道士回来!”
“小师叔,你不要这样嘛……很伤人的……”
看起来已经有六七十岁年纪的太玄真人,居然露出了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
“你别哭啊!我警告你!你要再哭……”
“真人,请问你们看好了吗?是不是上天有什么警示?”
中宫“摘星阁”下,一群侍卫和宫人心中惊惧不定地抬头看向楼上。
只见这座中宫最高建筑的屋檐上,居然被雷劈掉了一大块,正好击中了正脊上的龙首吞兽,仰头看去,焦黑一片,实在是触目惊心。
这也是太玄道人能带着小道士来这前宫和后宫分割之处的原因。
“能有什么警示,快到夏天了雷多!这摘星楼这么高,被劈是正常的……”小道童低声嘀咕,早有准备的从背后的小布袋里掏出一块鱼尾形状的铜瓦,递给太玄道人,“叫人把这个放到层顶上去,然后给他们指下那个吞兽了。”
“这是何物?”
太玄道人莫名的看了看手中的铜瓦。
“避雷的!这龙首吞兽口中原本吐的是一截金属舌头,伸向天空,舌根连了一根铜丝,直通地下,所以才能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劈中。现在你看……也不知道哪个把这雷兽的舌头给掰了,才遭了雷劈。”
张守静熟读家中经典,当初连这临仙城和皇宫都是天师道的祖宗张致虚选址、协助修建的,对于皇宫避雷之法也略知一二。
太玄真人是个真正的“绣花枕头”,唯有一副皮囊最是骗人,而这小师叔从小就有“神童”之名,他自是不会多言,拿起铜瓦轻轻踩上了高处的栏杆,探出身去将铜瓦反手搭在已经焦黑的龙首之上。
“真是飘然若仙啊……太玄真人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宫人仰头看着身高九尺的太玄真人抬手抚摸龙首吞兽,风吹道袍,让他整个袖袍鼓起,顿时有飞升之感,遂生感慨。
“他这是在作什么法吗?还要在栏杆上跳舞?掉下来怎么办啊……”
某个侍卫却担惊受怕地看向五层楼高的摘星阁顶。
“要是他有个万一,陛下和贵妃娘娘第一个撕了我!”
“嘘,别乱说话!你看,他踩得多稳啊!还转了个圈……还晃了五六下……还两手挥舞,都没有掉下去……啊!跳下去了!”
一个满脸“我要拜他为师”的宦官瞪大了眼睛。
“这是作法结束了吗?”
“你是在找死吗?”
将太玄真人拽下来的张守静一声低吼。
“掉下去怎么办!你穿成这样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是要当纸鸢飘下去演示给别人看断了线的纸鸢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
“我……我不是想着这么高,只有我这样的高个子才能够着吗?”太玄真人骄傲地挺了挺胸,没一会儿就被张守静的目光瞪得又含胸驼背起来:“这里五层呢,何必让人家爬上爬下麻烦……”
“所以你就情愿差点摔死也不愿再爬一次楼?然后从此以后我泰山天师道就有了‘第七代道魁于临仙皇宫摘星楼兵解升天’的传闻?”
张守静脖子都气红了,只觉得自从跟着这位下山以来,寿命都短了半截。
“好了好了,我知道小师叔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就是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刀子嘴豆腐心,你才十三岁,要不要这么……”
太玄真人担心张守静又吼,将“婆妈嘴”咽了下去,扁了扁嘴。
“小心老得快……”
“我现在就想赶紧老的快!”张守静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我要赶紧长大,赶紧接管天师道,省的名声都被你败光了!”
“怎么会……人人现在都敬称我一声‘真人’,元山天师道那群牛鼻子肯定鼻子都气歪了。”
太玄真人“嘿嘿”地笑着。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吗?”
黑脸的张守静悲愤地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回太玄真人背后。
“去年大旱,今年雨水多是正常,下去后你就和众人说,这是上天警示今年夏季会多雨,注意洪涝,尤其是南方,尽早修整河防……”
“会多雨?”
太玄真人一拂衣袖,摆出一副“绝世高人”的架势,脚步沉稳的领着张守静下楼和众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