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的陆青,也因此听了一耳。但他心里并无太多感触。世人大多眼孔浅显,看事只流于表面,只会人云亦云,随声附和。有些事,听一听便罢了,万不可当真。
他抬手捂住怀里人的耳朵,将人往自己怀里靠,并吩咐小厮寻一条安静的道走。
就在马车行进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停了下来。
陆青感受到马车停滞不前,遂出声问,“外面发生何事?”
小厮如实回禀道,“公子,前面有一辆马车相向而来。”
“让行便是。”陆青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垂眸凝视怀里的人,抬手将她轻拧的眉抚平,又轻捂她的耳朵。
“是。”小厮驾着马车原地不动,让对面马车先行。可就在两辆马车要相交而过时,突然“嘶”的一声嘶叫声传来——马受惊了。连带动着陆青这匹马也焦躁不安起来。
小厮赶紧下马车,走到马面前,抬手在它颈部不停安抚,刚安抚好,就见对面马车上套的马,凌空一跃,马仰马翻。
不好!小厮心中一凛,对面那匹马会与自身马匹相撞,他当机立断,大声对马车里的叫道:“公子,马要受惊了,车要侧翻,快离开车厢!”
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见陆青跃身破厢而出,怀里还抱着一脸懵然的林妙人,一个瞬身,便站在一侧房檐顶上。
他眉目轻敛,紧张注视怀里的人,见她神色无虞,才安下心,转而抽空看了下面的情形。
林妙人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她神色茫然地看陆青一眼,像是不知此时此地,今夕何年般。
她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随后低头往下一看,双眸一亮,发现自己竟然在天上,惊奇的左瞧瞧右看看,还原地蹦了两下。接着抬手就戳陆青的脸颊,一下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陆青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作乱的手,不得已阻止她,“呦呦,回家再给你玩。”
只见她嘟着嘴,杏眼一瞪,扭头瞥向别处,摆明不答应。
她觉得有些生气。阿清今天欺负她,凶她,还不哄她,不来找她,还不许她玩。她想到这些,有些难过,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忽然间,柳瑞风曾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无限回放。
“以后他会跟别的姑娘好。跟她睡一张床。”
“他会像抱你一样抱别的姑娘。”
“他会像亲吻你一样亲吻别的姑娘。”
她猛地感到有些恐慌,再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陆青的手不松开。
陆青感受到手上的力度,并没有多想,只是用不紧不松的力道回握她,也没有转头看向她。注意力还在下面。
按现在的情形看,对面那辆马车,在发现要侧翻时,随行护卫应该直接拔刀,把它杀了,刚听刀刺进血肉的声音,应该是他们动的手。
现在从车厢出来的女子,应该是马车的主人。生的一副好相貌,气质雅,眉目含情,却让人觉得我见犹怜,平白无故让人升起保护欲。
他见那女子缓步走到他们小厮面前,询问诉说着什么,随后小厮遥手一指,便指向自己。
那女子便走到屋檐下,仰首轻声问,“公子可否下来一叙?”
陆青神色有些迟疑,但还是抱着林妙人飞身一跃而下。等林妙人站稳脚跟,才抬首看向女子。“姑娘请说。”
“我是特地来跟公子赔礼道歉的,让公子与你妹妹受惊了,是婉意之过,望公子见谅!”
他见女子蹲身行礼,语气真挚,不卑不亢,一举一动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可如果她眼中不曾有一闪而逝的狡诈之色,便完美了。
“即是意外之事,也无人伤亡,便无碍。只不过……”他侧身巡视两侧,笑道:“姑娘需要破财,赔付街道两侧货物受损的商贩了。”
“这是应当的。”女子温婉一笑,柔声道:“我叫温婉意,暂住长街东侧尽头,今日之事,我必定给公子和你妹妹一个交代。”
陆青挑眉,勾唇一笑,尾音上扬,“我想姑娘误会了,她是我妻子。”说着便将林妙人往怀里拉。
温婉意面上的笑差点挂不住,尴尬道:“是我主观臆断,实在抱歉。下次必当登门谢罪,请公子见谅。”
说罢,转身就走,像是背后有狗撵一样。
陆青见人远去,心中笑意盎然,暗想,这就是所谓的京城第一美人?倒也不过如此!
而在林妙人看来,他心底的笑意仿佛就在他脸上。
她看着陆青的脸,暗自伤心,心中憋闷不已。她瘪着嘴,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喜欢阿清对着别的姑娘笑!
刚刚那个白衣姑娘,说她是阿清的妹妹。才不是!她知道妹妹是什么意思,妹妹不可以亲吻阿清,她可以,所以她不是妹妹!阿清是她一个人的!
她此时,好似一个稚童,只知要独自占有自己玩具,却并不清楚要“占有”这么做的理由。
陆青见身旁抱着自己右臂,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感到诧异。因为她外出在逛长街闹市时,总是蹦蹦跳跳,闲不住地左瞧瞧右摸摸。此时却一反常态,黏着他,半步不离。他轻声问,“呦呦,怎么了?”
她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想要把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良久,她眸子一转,瞳中灿烂起来,欢快道:“回家跟我玩!阿清,不跟白衣姐姐玩!”
阿清自己答应的,说好的回家给她玩。他说话不算数,就是小狗!想到小狗,她蓦然想起,阿清已经当过一次小狗了,他上次说话不算话,好久没回家,就已经是小狗了!怎么办?
她可不可以让阿清不跟那个白衣姑娘说话,不跟她玩,只跟自己玩?
见陆青没反应,她绕到陆青身前,微抿唇,小脸绷得紧紧的,张开手拦住他,有些霸道,蛮不讲理,“阿清只跟我玩!”执拗的很,仿佛不达目的就不放下手。
听到话的那一瞬,陆青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想到以后,将来,也许什么都没想。
“好。”他只听到自己说,说完从喉咙间溢出哑笑,将她抬着的手放下,放在自己手里,“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