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会有太监?她虽没见过世面,但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公公。她不敢动,只能强撑着身子站在林妙人面前,她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直冒冷汗。
面前这个公公,面部阴柔,脸色白的不像常人,没有丝毫血色,肌肉紧绷,眉目间有化不开的阴鸷,眼睛黑的犹如化不开的浓墨,瞳孔中有一层嗜血的冷意。头发花白却让他经过岁月的沉淀,让他有上位者的气势,冷静自持。
这……这真不是她能应付过来的。小姐一惹……就……就这么大来头。她脸上强扯一抹笑,硬着头皮,一边行礼,一边赔罪,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小姐莽撞,惊扰了大人。”
“大人发话,说并无大碍,姑娘可不必放在心上。”说话的人细声细语。
阿奴便将视线瞥向刚说话的人身上。那人是站在吓人公公身后的位置。他长的眉清目秀的,面容带着笑,腰身自然而然的微弯着,手指交叠于身前,翘着微微的兰花指,气质温和,也没有先前那个公公的吓人。
她松了口气,还好虚惊一场!随即象征性的拍了两下自己胸脯,像是在示意自己放松。
明威瞧着身前行礼的两个小丫头,眼里藏笑,面上却无任何情绪,他微拂袖,示意她们二人不要在意这些虚礼。然后与她们二人错身而去。
他身后的人也紧接着跟着离开。他们宛若一阵风吹过,离开,却带来了夜色。
夜里繁星点点,群星闪烁,好似一片流萤在夜里长街之上,组成一片,汇成银河。人们就在此之下,明灯错落,漫天的灯火烟花就汇成了一片海洋,到处都是明亮闪烁,任人通行。城门也开了铁锁,护城河上的桥也装点了无数的明灯,灯光倒映在河中,光影闪耀,确实犹如天上的星河。
银河与星河交相呼应,致使夜里长街有着空前的盛景。
阿奴惊叹不已,今天是夏至节祭祀的第三天,就已经这么热闹了,到第五天那该是怎样的盛况啊!
她连忙拉着林妙人,往春台那边去,一边走一边说,“小姐,我们去看傩舞吧!听说是京城请来的舞者呢!”
林妙人一听有好玩的,把糖人儿的事忘在脑后。她又一次背叛了自己初衷,将燕子楼的姐姐,说的何老伯扔在脑子外面,不见踪影。也将陆青说的话抛在九霄云外。
“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只见陆青和楚袭人,一前一后,从衙门走出来。
陆青停在衙门大门前,抬眼望着夜色,聆听着长街传来的悦耳声,淡笑道:“当然是去找她。”他家小姑娘娇气,离不得他。也不知她这会儿,跟阿奴到没到燕棠居?“你呢?你打算现在就出发?”
楚袭人毫不犹豫,点头应是。
陆青听着倒也没劝她,微侧身,抬手虚指了一下长街的方向,缓缓道:“这几日,江东郡因为夏至节祭祀活动热闹非凡,难得一见。”
楚袭人哑然失笑,这人就不能直说?她发现,这个男人除了关于林妙人的事能直言不讳,袒露出来,一旦换作其他人,便舌头捋不直一样,非要拐弯抹角。她揶揄道:“难道不是,你私心里想让我去跟那丫头做伴?”
陆青勾唇无声的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也没在问她什么时候走。只是轻声道:“来年春,如果事情结束,倒也可举杯痛饮一番。”
楚袭人轻挑眉,带着一丝诧异,像是没有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是让她遇到危险,保命要紧,活下来吗?也是,这次或许真的九死一生。
刚刚在牢里,李大人审问那个络腮胡男人时,问他为什么要杀陆青?那个男人说,他是一名江湖杀手,专门做收钱杀人的买卖,不问缘由。李大人问他,难道他不怕自己错杀好人吗?他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有钱拿,自然不问出处!
她听的怒火中烧,狗屁规矩,那个男人显然说谎,顺口胡说。他的功夫看似大开大合,名门正派,实际心狠毒辣,招招阴险。昨天与他交手时,他的每一招数都是冲着人的面门死穴,远抛近藏,他的双刀上还带了小刺毒针。
就这样一个阴险毒辣之人,怎么可能是名门正派?现在江湖上确实有买凶杀人,但那个是赏金榜,榜上全是罪大恶极之人,杀之可有报酬。这个络腮胡男人,收钱便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与赏金榜上大恶之人有什么分别?
所以在牢里时,她让李大人严刑逼供,再给他伤口上加点儿料,不怕他不说,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直到他愿意说为止!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开口说了实话。要换她来说,早点开口,不受苦多好,受了皮肉之苦,在交代反而是最不值得的。
这世上总是有许多虚伪的人,用自己的伪善与伪义,去评判他人,自诩正义,却杀害无辜之人,何其讽刺!就如同这个络腮胡男人。
他最后交代,用钱买凶杀人的是几个穿着黑色长服的人,其中有一个手持双刀的人像是他们的头。他说那群人找到他,只是碰巧而已。因为他当时欠巨额赌债,正打算上山碰碰运气,就遇到了他们。他们起初是要杀人灭口的,看在他会武的份上,那群人让他先行试探,然后他就到了林家老宅。
听到这儿时,陆青抬头看了看她,她当即点了点头。 这个意思是说,盗墓贼与追杀的人是同一群人!
当初追杀管家儿子的那群人,就其中有一个是双刀左撇。这就从侧面说明,她当初的推断都是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