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听这一声师父还没听到,就已经是操劳命了。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本来还以为捡到个女娃娃当乖徒弟,没想到她身上除了高热,脉象也不是正常人的脉象。
正常脉搏的形象特征是:寸、关、尺三部皆有脉,不浮不沉,不快不慢,一息四五至,不大不小,从容和缓,节律一致,尺部沉取有一定的力量,并随生理活动、气候季节和环境等的不同而有相应变化。师父常说,正常脉象的特点概括称为有胃、有神、有根。
然而,这个女娃的脉象则是又虚又弱。他判断,她之前肯定生过一场大病,这场病还有些时日了。且这女娃语言能力低下,反应迟钝。行动迟缓,不能及时做出反应。
这说明……她不比正常人,是个低龄稚童。
随即他眼睛一转,盯着他聪慧又痴情的大弟子。这人品也太好了吧!老头儿脑子里山路十八弯,身子却晃晃悠悠的走出去摘草药了。
而屋里林妙人静坐在床前,一坐就是一天。
“小姐吃点儿果子吧!”阿奴进门,看着她一成不变的姿势,心疼道:“姑爷大概到晚上才会醒。”
林妙人只是木然的摇摇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小人儿,她能敏锐的感觉小人儿的每一个情绪变化。她总是蹲坐着一角,然后双臂抱膝将头埋于两臂之间,有时候她笑的特别开心,像是摘到了星星。有时候哭的特别难过,像是丢失了最宝贝的东西。有时候生气就特别任性和娇纵,像头固执的小花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小人儿特别生动有趣。她有一次偶然发现了小人儿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占有。就在那天她第一次去找郡主的时候,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情绪。小人儿像是对于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格外强烈,别人不能沾染分毫。
她每次上前去问问为什么情绪变化会被自己所有物影响。可小人儿不抬头。
小人儿已经很久没哭了。但她今天又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哭的伤心欲绝。她又一次好奇上前,但这一次,小人儿抬头了。她睁大眼睛,眼也不眨生怕错过。就在抬头的一瞬间,她惊讶的发现那小人儿就是她自己!
她感觉自己像是懂了,又好像是没懂。
她终于换了姿势,改趴在床边,握住陆青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了笑,然后累的睡了过去。
通常人在睡着时,时间会过的飞快。它在你白天打盹时变成路过的一缕清风,拂过你的脸庞,想再触摸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一睁眼,夜晚已经到了。
山里的夜晚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幔,景色迷蒙起来了。从迷蒙的环境中,你能清楚的听到夏夜蝉鸣,蝉鸣声催促着晚风,让晚风推移月亮。
月亮洒下清冷澄澈的月华,将月华倾注在一人身上,让那人气质更加柔和温馨起来。
他站在茅屋院前,目视前方倚靠在树干上喝酒的老者。老者的身影在夜色中朦胧起来,神情间也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像是身在这世间,却又仿佛身在世间之外。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老者头也没回,却敏锐的知道来者是谁,直接开口将话说出来。
陆青停住了脚,止于老者身后五步之外,没说话。
“你的妻子,她这一生治愈像常人反应绝无可能!”说话间,他顿了顿。“她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状态。我治不好你妻子。”
陆青觉得他所说的事,好似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前辈,为何坦诚相告?”
“要你像老头儿我这个年纪,你就不会觉得奇怪。”老头儿转身面对着陆青,将酒递了出去“来一口?”
陆青毫不犹豫伸手接过,仰头猛灌了一口。酒入喉咙,只觉得一阵辣意,灼烧五脏六腑。“咳……咳咳。”
“啧,真是浪费。”老头儿叹了一声,却也没阻止。继又说道:“这可是西戎来的葡萄美酒。连名人曹丕都说葡萄酿以为酒,甘于曲米,善醉。”
“你这个喝法是想醉死过去?”话语里带着调笑。
陆青却俯身低头,恭敬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哈哈哈。”老头儿仰头一笑,却摇了摇头,伸出手比了三个手指头,转身走了,徒留陆青一人站在原地。
人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最难勘破。“情”分很多种,少年时的他,最是想要聚义群英千杯醉,心胸坦荡自逍遥的豪情,立志做一个真英雄。
可时过境迁,少年时的初志早已改变。唯一不变的是师父的嘱托。那就是将天奇谭发扬光大。所以他想找个合眼缘的弟子,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
师父在世时,就只有他跟师弟两个人。师弟那人爱武成痴,喜欢自己创武,不爱被俗事缠身。所以这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不过最近,师弟说他收了个徒弟,还是个女子。他把最新武功教给她,结果好像因为武功不完善,练了有后遗症。师弟还让他帮忙想想办法。要用他的话来说,师弟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提也罢!
望着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陆青嘴角微微勾起,抬眼看了眼月色,脑海里想着屋里的人。他想,自己是没有所谓失望的,不管呦呦怎么样,她始终是她,是那个人就好。
他先前意外是意外于前辈的坦诚,但仔细一想,老一辈的人都有自己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