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还是前身
记忆中的样子,可是,好像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变化。
于可远仔细打量了一番。
门帘和窗纸都换过了,院子收拾得极干净,房檐挂着浓丽的深红色大灯笼,喜庆却不刺眼。
要过年了,辞旧迎新,家里应该是彻底打扫过了。
邓氏正在里外忙乎。
不知什么时候,阿囡已经从山东织染局回来了,她们也会放假。
直到这时,于可远才真正发现改变的原因。
并不是房间新了,而是人新了。
邓氏的笑声,阿囡的笑声,再没有惊恐,也没有担心,仿佛从长江黄河奔涌而来的活水,浇灌在这间贫瘠而又朴素的小院,暖了母女的心。
寻常百姓家过年很热闹,要提前很多天准备。腊月二十三小年,扫房掸尘,连梁上和砖缝都彻底打扫干净,据说,要把一年的陈秽疫丁都扫出去。
前两日,于可远还帮着忙些家务。
但之后,怎么说邓氏都不肯了,甚至把于可远关进屋子,只准吃饭梳洗时出来,旁的时间,务必要读写字,为二月的县试做准备。许是看到于可远确在变好,邓氏的语气不再唯诺,真正有了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于可远心里暖暖的,拗不过邓氏,只好继续温习功课。
之后又要贴红窗贴,门贴,这就能用上于可远了,毕竟,写字他在行。阿囡在山东织染局也学了不少本事,一双手灵巧得不行,弄出好些剪纸花样儿,春燕穿柳,凤戏牡丹,狮子绣球,五蝠捧寿……都贴在了窗户纸上。
无论读还是忙家务,他到底有些心不在焉。
高邦媛能够处理妥当吧?
俞占鳌将草图送到哪里了,胡部堂看到之后,是否会立刻动身,来东阿寻自己?
正发愣呢,邓氏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在屋里呢?”
“阿母。”于可远应了一声。
邓氏轻轻一推门,屋子很暗,帘子垂着,窗子也关着,看着从早上就没开窗子。
邓氏坐在炕沿,琢磨了一阵,道:“这几日,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考试没把握?”
“没有,阿母,儿子不是担心考试的事情。”
邓氏又问:“是在
担心高小姐?她临回邹平,来过咱家一趟,还送了颇多礼,阿母拒绝过,奈何这孩子心地太实,非要留下。”
“她也是真心惦记着您老,收就收下吧。过完年,儿子十五岁了,考中秀才,也该到邹平订盟,确定合婚的日子。到那时,多备些礼物就是了。”于可远道。
“说到这个,前几日,你大伯家又来人了,要接我们回去过年。按照你的意思,我拒绝了,你大伯又说,订盟时,他们也该到场,给你添一份订盟礼。阿母没有同意,但也没拒绝,你什么想法?”邓氏道。
“该我们得的,一分都不能少。不该我们得的,奈何他们霸占了我们的东西那么久,也得争一争。阿母,若是大伯家再派人来,您就答应这件事。只是订盟礼出什么,先不要议定,等我过了童试的。”
“好。”
一时的静默。
邓氏望着仍在出神的于可远,不由轻叹一声,“阿母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老话说得好,湖里游着大鲤鱼,不如桌上小鲫鱼。你啊,走太快了,有些时候也停下来望望脚下,山是一步一步登上来的,山上的景色未必就比山下好。阿母不求你为官做宰,只要你和阿囡平安喜乐,就什么都够了。”
于可远:“阿母……”
邓氏站起身,打开了窗户,自言自语道:“透透气吧。”然后便走了出去。
这一番话,着实触动了于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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